\"咔啦——\"
腐朽的地板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哀鸣，夏油杰脚下的木板猛然塌陷。
黑色的污水如活物般翻涌而上，顷刻间没过了他的脚踝。
黏稠的液体泛着腐烂的腥臭味，数十只惨白的手臂从中探出，枯瘦的手指抓向他的裤腿，指甲缝里嵌着可疑的黑红色污垢。
他眉梢微挑，唇边却浮起一丝冷笑，右手扶着木柱借力一跃而起，宽松的袈裟下摆扬起优雅的弧度。
与此同时，他左手咒力涌动间，形似巨型蜈蚣的\"百足蛊\"咆哮而出，锋利的千足绞过，那些诡异的手臂瞬间碎裂成块。
但紧接着——
\"哗啦！\"
水面泛起涟漪，散落的碎肢如磁石般相互牵引，迅速重组，再度朝着他的方向抓来。
\"物理攻击无效，术式吞噬被干扰……\"
他低喃着，脚尖轻点百足蛊的背脊，稳稳落在半空，居高临下地看着下方的异变，眼底划过一丝不耐。
\"麻烦了。\"
这种必须遵循规则的幻术领域，总是让他想起那些令他作呕的咒术界规定。
咒灵的本体藏匿在黑水深处，只有那张浮肿腐坏的脸时隐时现，扭曲的嘴部蠕动着，发出嘶哑的声音。
\"你……永远……留下……\"
夏油杰嗤笑一声，随手抓住一张漂浮而过的泛黄书页，纸张因浸泡而湿软，几乎一碰就会化成黏糊的碎片。
他眯起眼，勉强辨认出上面模糊的字迹：溺亡者需归还其名。
\"省省吧。\"
他漫不经心地揉碎那张纸，目光扫向四周被水浸湿的画像——那些无脸的人影如同被封印在画框里，空洞的眼眶漆黑一片，仿佛正死死盯着他。
'这里面没有关于名字的线索，那么关键的解法，应该还在悟那里吧？'
想到五条悟，他忍不住叹气，嘴角却微妙地上扬了一点。
\"不愧是能展开领域的咒灵吗？\"
他慢悠悠地开口，语气里甚至带着几分赞赏，\"脑子还挺好使的。\"
——可惜，仍然不够聪明。
他的指尖轻轻一勾，数只低阶咒灵凭空出现，摇摇晃晃地扑向那些不断延伸的手臂。
但他没再多看一眼，直接盘腿坐在了召唤出的蝠鲼咒灵背上，一手撑住额角，姿态随意得像是坐在自家沙发上。
\"真是的，这种程度的攻击也太敷衍了。\"
他随手拂去溅到袖口的水渍，目光逐渐放远，思绪不知飘到了哪里。
\"不过说起来……\"
记忆里那张带着些许婴儿肥的脸浮现在眼前，少年五条悟张扬的笑容格外鲜明——他顶着那头标志性的白发，双手插兜，一脸挑衅。
夏油杰不由自主地笑了。
\"……那时的悟，真的很可爱啊。\"
张扬，狂妄，却又天真得令人叹息。
可惜，那样的想法终究只是理想。
\"哎呀……\"夏油杰摇了摇头，像是要把某个不合时宜的念头甩开，\"现在可不是回忆的时候。\"
就在这时，一阵剧烈的能量波动打断了他的思绪。
原本缓慢蠕动的幽灵突然剧烈收缩，虚幻的躯体逐渐凝实，扭曲的四肢迅速生长，灰白的皮肤上布满了渗血的裂痕。它抬头，眼眶深处燃起两点猩红的光，直勾勾盯着夏油杰。
\"唰！\"
在一声刺耳的撕裂声中，夏油杰用来阻拦的低阶咒灵被撕成碎片，黑雾般的残骸在空中飘散。
下一秒，怨灵的身影如炮弹般暴射而来，尖锐的骨爪直取他的咽喉！
\"呵。\"
夏油杰微微眯眼，笑意未减，但眼神却猛然冷了下来。他的右手倏地抬起，三节棍\"游云\"在掌心翻转，漆黑的咒力缠绕其上，迎着冲来的咒灵——
\"砰！砰！砰！\"
三连击！
沉闷的撞击声中，咒灵的躯体接连遭受重创，几乎被打得倒飞出去。但它尚未落地，又立刻调整身形，四肢如同野兽般伏低，嘴角咧开，露出森然的牙齿。
\"果然，之前的那些都是障眼法。\"
夏油杰缓缓站起身，游云在他手中轻轻转动，咒力波动如同无形的涟漪，\"有实体的家伙才是你的核心？\"
那只咒灵没有回答，但身形明显僵硬了一下。
夏油杰的笑意更深了。
\"从一开始，你的那些幻象就会本能地冲着悟攻击。\"
他迈步走近，语调轻松，像是在闲聊，\"但刚刚你却主动对我下手……\"
他的声音忽然一冷——
\"太明显了。\"
话音未落，他猛地侧身，游云狠狠砸中身后袭来的第二道黑影！那是一具从画框里冲出的幽灵实体，扭曲的面容被一击粉碎，化作黑烟消散。
果然……画才是你的本体。
\"吼——！！\"
咒灵发出刺骨的尖啸，身形迅速退回画像，但那张画纸却已经被水浸透，开始缓慢溶解。
夏油杰没有追击，只是站在原地，单手插着腰，笑眯眯地望着它。
\"你的术式很有趣。\"他缓缓伸出手，指尖缠绕着咒力的黑雾，眼眸深处浮现出一丝危险的兴味，\"——我很想要。\"
\"你知道吗？会幻术的特级咒灵我也有一只。\"
夏油杰嘴角勾起玩味的弧度，黑色长发在咒力激荡中轻轻飘动。
他右手优雅抬起，指尖泛起幽紫色咒力漩涡，\"出来吧，玉藻前。\"
空气中骤然裂开一道猩红缝隙，九条雪白的狐尾率先探出，每条尾巴末端都燃着青色狐火。
随后出现的是身着十二单衣的妖艳女子，惨白的面具覆盖半边脸庞，露出的左眼角绘着妖异的红纹。她悬浮在半空，宽大的袖袍无风自动。
\"不知道你和玉藻前相比……\"
夏油杰抚摸着下巴，狭长的狐狸眼微微眯起，\"谁的术式更厉害呢？\"
他话音刚落，玉藻前面具下的红唇忽然诡异地咧到耳根，九条狐尾同时炸开青焰。
对面咒灵的浮肿人脸剧烈扭曲起来，黑水翻涌间突然裂开成七张相同的面孔。
夏油杰见状轻笑出声，\"别着急，好戏才刚开始。\"
玉藻前闻声旋身，十二单衣化作漫天飞舞的符纸，每张符纸都浮现出不同的狐狸面相。
黑水中的咒灵发出刺耳尖啸，数十只手臂从符纸间隙暴射而出。
玉藻前却不避不让，面具突然180度翻转至脑后，露出原本被遮掩的右脸——那竟是一张狐狸脸。
\"幻术对幻术……\"
夏油杰袈裟下摆垂落水面却不沾丝毫湿痕。
\"这才有意思，不是吗？\"
他话音刚落，玉藻前的九条尾巴突然暴长，狐火将黑水蒸发出猩红雾气，整个空间顿时化作百鬼夜行的祭典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