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城的晨光刚漫过济世医馆的飞檐，铜铃便被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撞响。素问正俯身整理扁鹊手记中关于异域瘴气的记载，门外传来护卫统领赵虎的通传，声音里带着几分少见的郑重：“先生，邻邦月氏的使者已在正厅等候，说王后病情危急，恳请您即刻出诊。”
素问握着竹简的手顿了顿，抬头时恰好见秦斩从外走进，玄色劲装沾着晨露，显然是刚巡完城防。他扫了眼素问递来的手记，目光落在“月氏多湿热，瘴气易侵脏腑”的批注上，眉峰微蹙：“月氏与我大秦隔了三座雪山，沿途不仅有劫匪盘踞，还有未开化的蛮族部落，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
正厅内，月氏使者阿古拉已急得满头大汗，见二人出来，当即跪地叩首，腰间的银饰撞出清脆的声响：“素问先生，我王愿以三车良马、百斤玉石为谢，只求您能随我走一趟。王后这几日已不能进食，太医说……说最多撑不过十日了。”他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块羊脂玉佩，玉佩上刻着月氏王室独有的狼纹，“这是信物，我王承诺，沿途所有关卡都会为您放行。”
素问接过玉佩，指尖触到玉佩冰凉的温度，又看了眼秦斩沉凝的神色，轻声道：“医者救死扶伤，本不应论酬劳，但月氏路途艰险，我需带两名弟子同行，还得麻烦使者稍等一日，容我备好药材与医具。”
“没问题！只要先生肯去，等多久都成！”阿古拉连连应下，额头的汗珠滴在青砖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待使者退去，秦斩转身进了内院，不多时便提着两柄玄铁剑出来，剑鞘上的饕餮纹在晨光下泛着冷光。他将其中一柄递给素问，又从柜中翻出一张羊皮地图，手指在上面划出一条路线：“我已让人查过，从咸阳到月氏王庭，最快需走二十日，其中黑风口和野狼谷是必经之路，去年有三队商队在那被劫，连尸骨都没找着。我带五十名精锐护卫同行，再让赵虎调十辆马车，一半装药材，一半载干粮和水，沿途若遇险情，也好有个应对。”
素问看着地图上密密麻麻的红圈——那是秦斩标注的险地，鼻尖忽然有些发酸。她知道秦斩近日正忙着疏通西域商道，为医馆学堂筹备过冬的药材，可此刻他半句未提自己的事，只一门心思盘算着如何护她安全。她伸手按住秦斩划地图的手，轻声道：“其实你不必……”
“没有不必。”秦斩打断她的话，目光落在她眼底，语气斩钉截铁，“你忘了上次去草原，若不是我及时赶到，你早被那些马贼掳走了。这次月氏比草原更远，我若不跟着，万一出点事，你让我怎么向扁鹊先生的在天之灵交代？”他顿了顿，声音软了些，“再说，你治好了月氏王后，不仅能打通两国的药材贸易，还能让学堂的弟子以后去月氏交流医术，这对医馆的百年计也是件好事，我跟着，也能帮你多盯着点。”
素问知道他是怕自己拒绝，才找了这么个理由，当下不再多言，只转身去收拾医箱。她将扁鹊手记仔细裹在油布中，又把针对瘴气的药材分门别类装在瓷瓶里，每个瓷瓶上都贴着秦斩亲手写的标签——他怕她路上忙乱，特意用秦隶标注了药材的用法用量，字迹力透纸背，比寻常的药方多了几分厚重。
次日清晨，五十名护卫已在医馆外列队，玄色铠甲在朝阳下泛着金属光泽。赵虎牵着两匹骏马过来，一匹乌骓马额间有撮白毛，是秦斩惯用的“踏雪”，另一匹枣红马温顺乖巧，显然是为素问准备的。秦斩将装有干粮的包裹递到素问手中，又替她紧了紧马鞍上的绳结：“路上若累了，就跟我说，咱们歇一歇再走。”
阿古拉见队伍整齐，眼中露出几分惊叹，连忙翻身上马，引着众人往城西走去。刚出咸阳城门，便见学堂的弟子们捧着竹简赶来，为首的弟子李墨双手递上一卷册子：“先生，这是我们整理的近年各地的病症记录，其中有几例与瘴气有关，您带着或许能用上。”
素问接过册子，指尖触到弟子们冻得发红的手指，心中一暖：“你们回去吧，好好照看学堂的病患，等我回来，再给你们讲月氏的医术。”
队伍行至第三日，便进入了山区。山路崎岖，马车走得极慢，秦斩始终勒着马跟在素问身侧，时不时伸手扶她一把。到了傍晚，众人在一处山坳扎营，护卫们升起篝火，烤肉的香气弥漫开来。阿古拉坐在火堆旁，看着秦斩帮素问整理医箱，忽然叹了口气：“大秦有秦将军这样的勇士，又有素问先生这样的良医，真是百姓之福。我们月氏若有这样的人，王后也不会病这么久了。”
秦斩正帮素问磨着银针，闻言抬头笑了笑：“先生的医术，可不是谁都能比的。不过你们月氏的草药也有独到之处，等先生治好王后，你们若愿意，大可以派医者来咸阳交流，互相学习，总比闭门造车好。”
阿古拉眼睛一亮，当即举杯道：“若能如此，我定当禀明王上！秦将军，我敬您一杯！”
夜里，秦斩安排了十名护卫轮流守夜，自己则坐在素问的帐篷外，借着篝火的光擦拭长剑。帐篷内，素问还在翻看弟子们送来的册子，忽然听到帐外传来轻微的响动，刚要起身，便见秦斩掀帘进来，手中握着一支带血的羽箭：“是附近的狼群，已经被护卫赶走了，你安心睡，我守在外面。”
素问看着他眼底的红血丝，知道他这几日都没睡好，便从医箱里取出一小包安神的草药，递到他手中：“用开水冲泡，能睡安稳些。你若倒下了，谁来护我们去月氏？”
秦斩接过草药，指尖触到她的掌心，只觉得一股暖意顺着指尖蔓延开来。他咧嘴笑了笑，转身出去时，脚步都轻快了几分。
第五日清晨，队伍行至黑风口。这里两侧是陡峭的山崖，风裹着沙砾刮在脸上，生疼。秦斩让护卫们排成雁阵，将载有药材和医具的马车护在中间，自己则与赵虎走在最前面。刚走到风口中央，崖上忽然滚下几块巨石，紧接着传来一阵呼啸声，数十名蒙面劫匪手持刀枪冲了下来，为首的人喝道：“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赵虎刚要拔刀，秦斩却抬手拦住他，目光扫过劫匪手中的刀——那刀上刻着月氏的图腾，显然是有人故意伪装成劫匪。他冷笑一声，玄铁剑出鞘，寒光闪过，为首的劫匪已被挑落马下。“我大秦的人，也敢动？”秦斩的声音裹着风声，带着慑人的气势，“不想死的，就滚！”
劫匪们见他身手凌厉，又看了眼周围严阵以待的护卫，顿时没了底气，纷纷丢下刀枪，狼狈地往山崖后逃去。阿古拉看着地上的尸体，脸色发白：“这些人……好像是王庭里反对与大秦结盟的贵族派来的，他们不想您治好王后，破坏两国的关系。”
秦斩收剑入鞘，目光沉了沉：“看来这趟出诊，比我们想的还要凶险。接下来的路，大家都警醒些，若再遇埋伏，不必留情。”
众人继续前行，一路上又遇到了两次小规模的袭击，都被秦斩率护卫轻松化解。行至第十日，终于翻过了最后一座雪山，远远能看到月氏王庭的帐篷。阿古拉指着前方，激动地喊道：“先生，前面就是王庭了！我们到了！”
素问勒住马，抬头望去，只见成片的白色帐篷在草原上铺开，帐篷前插着月氏的狼旗，随风飘扬。她回头看了眼秦斩，见他正用布巾帮她擦去脸上的雪沫，眼中带着几分安心的笑意：“总算到了，接下来的事，就交给我吧。”
秦斩点点头，伸手帮她理了理衣襟：“我就在王庭外等你，若有任何情况，只要你喊一声，我立刻进去。”他顿了顿，又从怀中掏出一块玉佩，塞进她手中，“这是我母亲留下的，据说能辟邪，你带着。”
素问握着温热的玉佩，心中暖意涌动。她翻身下马，跟着阿古拉往王庭走去，身后传来秦斩的声音：“先生，保重！”
她回头望去，秦斩正站在雪地里，玄色劲装在阳光下格外醒目，护卫们整齐地站在他身后，像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她笑着点头，转身大步走进了王庭，心中清楚，无论前方有多少艰险，只要有秦斩在，她便无所畏惧。毕竟这跨国出诊的路，从来都不是她一个人在走——有他率护卫同行，便是她最坚实的安全保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