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沧溟捏碎手中的骷髅头，幽绿火焰溅落在冥河水面，激起成片黑色涟漪。他周身的死气骤然翻涌，河底的幽冥殿传来阵阵鬼哭，仿佛有无数怨魂被这股怒意惊醒。
“那老东西在阵法节点动了什么手脚？”夜沧溟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黑袍下的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袖口——那里藏着一枚幽冥宗的“噬魂戒”，能瞬间抽走修士的三魂七魄。
林茗天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操控微尘在空中勾勒出溶洞深处的阵法纹路：“仙盟盟主用‘锁灵符’篡改了三个主节点，你的幽冥死气只能注入，却无法引导阵法运转。一旦灭世大阵启动，所有能量都会汇入他的‘九龙鼎’。”
夜沧溟瞳孔骤缩。他对灭世大阵的了解远超林茗天——那座残阵的核心是上古魔神的头骨，必须用幽冥死气催化，再以仙盟的“九天灵脉”为引才能运转。若是被锁灵符隔绝了死气引导权，他付出的百年修为就成了为他人作嫁衣。
“他在哪？”夜沧溟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暴怒，冥河水面突然掀起巨浪，无数白骨组成的大手从河底伸出，抓向岸边的岩石，瞬间将坚硬的黑曜石捏成粉末。
“祭坛在碎星崖以西三百里的‘陨仙谷’。”林茗天说出早已从紫瑶记忆中“看”到的位置，“但现在去没用，盟主布下了‘九绝锁仙阵’，没有星钥令牌根本进不去。”
夜沧溟冷笑一声：“星钥令牌？那东西在你们手里吧。”他向前踏出一步，死气凝聚成的黑雾如影随形，“交出令牌，本座可以让你死得痛快点。”
林茗天体内的微尘瞬间绷紧。他能感觉到夜沧溟的杀意比在溶洞时浓烈十倍，玄仙后期的威压如泰山压顶，连周围的空间都泛起扭曲的涟漪。
“令牌不在我身上。”林茗天缓缓后退半步，右手悄然握住腰间的储物袋——那里藏着紫瑶塞给他的三枚“星雷符”，是星陨阁专门克制幽冥死气的符咒，“而且就算你拿到令牌，没有星陨阁的‘星轨图’，也找不到启动自毁程序的阵眼。”
夜沧溟的动作顿住。他确实不知道自毁程序的细节，这也是他一直没有对仙盟盟主动手的原因。灭世大阵是柄双刃剑，若是不能掌控，稍有不慎就会被反噬。
“你想合作？”夜沧溟眯起眼睛，死气渐渐收敛，“就凭你一个玄仙中期？”
“凭我能让你拿到大阵的控制权。”林茗天直视着他的眼睛，“我的尘埃领域能分解锁灵符，只要你帮我们拖住仙盟主力，我可以帮你解除三个主节点的封锁。”
夜沧溟沉默了。冥河的河水在他脚下缓缓旋转，形成一个黑色旋涡。他在权衡——与林茗天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但被仙盟盟主算计的怒火，以及对灭世大阵的觊觎，让他难以拒绝这个诱惑。
“可以。”半柱香后，夜沧溟终于开口，“但我要知道启动自毁程序的全部步骤，而且……”他的目光落在林茗天眉心的星纹印记上，“把你身上的星力印记去掉，本座不喜欢被星陨阁的人盯着。”
林茗天毫不犹豫地散去星隐术。星纹印记消失的刹那，周围的死气立刻像嗅到血腥味的鲨鱼般围拢过来，却被他体表流转的微尘挡在三尺之外——融合了星力的微尘对幽冥死气有着天然的排斥。
“自毁程序需要三位玄仙后期同时注入本命灵力，分别对应‘天枢’‘天璇’‘天玑’三个阵眼。”林茗天说道，“星陨阁会派出一位长老，剩下的位置……”
“本座可以找幽冥宗的太上长老。”夜沧溟打断他，“三日后子时，陨仙谷外的‘断魂崖’汇合。若是敢耍花样，”他指尖弹出一缕死气，落在旁边的白骨上，那白骨瞬间化作脓水，“这就是你的下场。”
说完，夜沧溟转身踏入冥河，黑袍融入黑色的河水，只留下一句冰冷的话语：“别妄想窥探幽冥宗的动向，你的领域在冥河深处没用。”
林茗天看着他消失的方向，眉头微皱。他的尘埃领域确实“看”不透冥河河底——那里的死气浓郁到近乎实质，连微尘都无法穿透。
“叮——检测到宿主与幽冥宗达成合作，主线任务进度提升至30%。获得临时技能：‘死气抗性’（被动），可减少30%幽冥死气的侵蚀。”
系统提示音刚落，林茗天突然感觉到身后传来异动。他猛地转身，只见一道黑影从冥河对岸的礁石后窜出，速度快如闪电，手中握着一柄闪烁着绿光的骨刃，直刺他的后心！
“找死！”林茗天眼神一冷，尘埃领域瞬间展开。二十丈内的微尘化作一道灰金色屏障，骨刃刺在屏障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刃身竟被微尘磨出无数细小的缺口。
“是幽冥宗的‘影杀卫’。”林茗天认出了对方的服饰——黑袍上绣着白骨蝙蝠，是夜沧溟的亲卫。看来夜沧溟表面答应合作，暗地里却想趁机除掉自己。
影杀卫见偷袭失败，毫不犹豫地捏碎手中的传讯符。符纸化作黑烟的刹那，四面八方突然传来密集的破空声，至少有三十名影杀卫从冥河两岸的阴影中现身，手中的骨刃同时亮起幽绿的光芒。
“以为人多就能留住我？”林茗天冷笑一声，玄仙中期的灵力全部注入领域。二十丈内的微尘突然分化成无数细小的流丝，如蛛网般笼罩住整个战场。
影杀卫们的骨刃刚碰到微尘流丝，就感觉灵力运转一滞——流丝正顺着骨刃的缝隙钻入体内，分解着他们的幽冥真气。
“速战速决！”为首的影杀卫低喝一声，三十人同时结印。他们的黑袍无风自动，化作无数蝙蝠虚影，扑向林茗天——这是幽冥宗的“万蝠噬灵阵”，能以精血为引，短暂提升十倍速度。
林茗天不退反进。他操控微尘流丝在身前凝聚成一柄灰金色的长剑，剑身上流转着玄气与星力融合的紫金光晕。这是他在星陨阁秘境领悟的新用法——将领域能量凝聚成器。
“斩！”
长剑挥出的刹那，一道三十丈长的剑气撕裂空气，所过之处，蝙蝠虚影纷纷溃散，影杀卫们的黑袍被剑气扫中，瞬间化作齑粉，露出里面苍白如纸的面容。
“噗噗噗！”
三十名影杀卫同时喷出黑血，骨刃脱手飞出。他们惊恐地发现，体内的幽冥真气正在被无数微尘分解，连骨骼都开始变得酥软。
林茗天没有下杀手。他需要让夜沧溟知道，自己有足够的实力作为合作者，而不是可以随意拿捏的棋子。
“回去告诉夜沧溟。”林茗天收剑而立，微尘流丝在他周身盘旋，“合作的前提是信任，下次再玩这种把戏，就别怪我撕毁约定。”
影杀卫们互相搀扶着，怨毒地看了他一眼，转身化作黑影消失在冥河两岸。林茗天望着他们离去的方向，轻轻吐出一口浊气——刚才那一剑几乎耗尽了他刚恢复的灵力，若真打起来，胜负还未可知。
他不敢久留，立刻运转剩余的灵力，化作一道流光朝着星陨阁秘境的方向飞去。沿途的山林中，无数鸟兽被他身上残留的幽冥死气惊扰，四散奔逃。
……
星陨阁秘境，星辰宫殿。
这座悬浮在半空的宫殿完全由星辰晶石建造，殿顶镶嵌着三百六十五颗夜明珠，模拟着周天星象的运转轨迹。紫瑶站在宫殿最高处的观星台上，手中握着一枚青铜星盘，星盘上的指针正围绕着两颗暗淡的星辰快速旋转。
“还没联系上青云宗和丹霞谷吗？”紫瑶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连续催动传讯星盘让她的星力消耗巨大，原本红润的嘴唇此刻有些发白。
站在她身后的灰袍长老叹了口气：“仙盟盟主早已放出消息，说我们星陨阁勾结魔族，盗取仙盟重宝。青云宗的太上长老已经回讯，说要‘静观其变’，丹霞谷更是直接拒收传讯符。”
紫瑶握紧了星盘，指节微微发白。她知道各大宗门的顾虑——仙盟掌控着仙界八成的灵脉资源，谁敢公开与仙盟为敌？
“那百花谷呢？”她不死心追问。百花谷与星陨阁素有往来，谷主还是她的师叔。
“百花谷传来密讯。”长老从袖中取出一片花瓣，花瓣上用花粉写着几行小字，“谷主说，仙盟盟主正在暗中调动‘天衍宗’的阵法大师，似乎在加固陨仙谷的防御。”
紫瑶心中一沉。天衍宗的阵法之术冠绝仙界，若是让他们完成防御阵法，别说启动自毁程序，恐怕连靠近陨仙谷都难如登天。
“必须想办法拖住天衍宗。”紫瑶看向长老，“麻烦您立刻去一趟‘万毒谷’，请谷主出手牵制天衍宗的人。就说……星陨阁愿意以‘七星草’作为报酬。”
长老一惊：“七星草是炼制‘驻颜丹’的主药，宗门只剩下三株了！”
“比起灭世大阵，这点代价不算什么。”紫瑶眼神坚定，“万毒谷与天衍宗世代为仇，只要有足够的利益，谷主一定会答应。”
长老点点头，转身化作一道流光离开了观星台。紫瑶望着星盘上那两颗暗淡的星辰——代表着青云宗和丹霞谷的“文曲星”与“禄存星”，心中充满了忧虑。
就在这时，观星台的玉石地面突然亮起一道星纹。紫瑶低头一看，只见地面上的星纹组成了一个熟悉的图案——正是林茗天留在落星湖底的微尘标记！
她立刻注入星力，星纹闪烁片刻，浮现出一行小字：“与夜沧溟达成协议，三日后子时断魂崖汇合。仙盟盟主可能已察觉，注意防备。”
紫瑶松了口气。只要幽冥宗肯出手，至少有了与仙盟抗衡的资本。但她随即又皱起眉头——夜沧溟的野心比仙盟盟主更大，与虎谋皮，终究是险招。
“希望你能应付得来。”她轻声自语，指尖划过星盘，将一条新的消息传入微尘标记，“天衍宗正在加固陨仙谷防御，我已派长老去请万毒谷相助，你速回秘境商议细节。”
……
三日后，断魂崖。
这座位于陨仙谷以西十里的山崖终年被黑雾笼罩，崖壁上布满了深不见底的裂缝，据说裂缝中封印着上古时期被斩杀的魔神残魂。
林茗天和紫瑶隐藏在一块巨大的岩石后，望着崖底的情况。夜沧溟已经到了，他带来了幽冥宗的太上长老——一位穿着灰色寿衣的老者，脸上布满皱纹，双眼浑浊，看起来像个行将就木的凡人，但林茗天的尘埃领域却“看”到他体内蛰伏着一股恐怖的死气，比夜沧溟还要强盛数倍。
“那是幽冥宗的‘尸老’，据说已经活了三千多年，修炼的是禁忌功法‘枯骨长生诀’。”紫瑶低声说道，“传闻他能操控尸体作战，上次仙魔大战中，一人灭杀了我们星陨阁三位长老。”
林茗天心中一凛。他的尘埃领域能分解活物的灵力，却不知道对尸体是否有效。
就在这时，崖底传来夜沧溟的声音：“林道友，紫瑶仙子，出来吧。再躲着就没意思了。”
林茗天与紫瑶对视一眼，纵身跃下岩石，落在夜沧溟对面。星陨阁的长老——一位白发白须的老者也随之现身，他是星陨阁仅剩的玄仙后期修士，也是紫瑶的师叔，风玄子。
“风玄子？没想到你还活着。”尸老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红光。
风玄子冷哼一声：“托你的福，当年在断魂崖被你打成重伤，反而因祸得福突破到了玄仙后期。”
“有趣。”尸老笑了起来，脸上的皱纹挤成一团，“正好，今天就把你炼成我的‘骨奴’，也算全了当年的缘分。”
“够了。”夜沧溟打断他们的对话，“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林道友，你说的锁灵符，有把握解除？”
林茗天点头：“我的领域能分解符咒之力，但需要靠近阵眼。陨仙谷的九绝锁仙阵，你们有办法破解吗？”
夜沧溟看向尸老，尸老从袖中取出一面黑色的幡旗，幡旗上绣着无数鬼头：“这是‘破界幡’，能暂时撕裂阵法结界。但九绝锁仙阵有九个阵眼，需要同时动手才能打开缺口。”
“星陨阁可以派出三位玄仙中期修士，配合你们的人破解阵眼。”风玄子说道，“但我们只有一次机会，九绝锁仙阵一旦被触动，就会自动触发警报。”
夜沧溟沉吟片刻：“幽冥宗可以派出六位影杀卫，配合你们的人。子时三刻，当‘勾陈星’最亮的时候动手，那时阵法的防御力最弱。”
林茗天看了一眼天色，距离子时三刻还有一个时辰。他的尘埃领域突然“感知”到崖壁的裂缝中，有无数双眼睛正在窥视——那是被封印的魔神残魂，它们似乎被众人的灵力波动吸引，正在挣扎着想要冲破封印。
“此地不宜久留。”林茗天提醒道，“这些魔神残魂对灭世大阵的气息很敏感，再不走，恐怕会被它们引来麻烦。”
夜沧溟也察觉到了异常，皱了皱眉：“那就按计划行事。子时三刻，陨仙谷外汇合。”说完，他与尸老转身化作两道黑影，消失在黑雾中。
“我们也走吧。”风玄子说道，“万毒谷那边已经传来消息，他们会在子时一刻对天衍宗的人动手，尽量拖延时间。”
林茗天点点头，目光却停留在崖壁的裂缝上。他总觉得那些魔神残魂的反应有些不对劲——它们的挣扎似乎不仅仅是被灵力吸引，更像是在……恐惧？
……
子时三刻，陨仙谷外。
这座山谷被一层淡金色的结界笼罩，结界上流转着九道符文，正是九绝锁仙阵的标志。谷内隐约可见一座巨大的祭坛，祭坛中央悬浮着一颗黑色的头骨，正是灭世大阵的核心——上古魔神头骨。
林茗天等人隐藏在山谷外的密林里，看着结界上的符文缓缓流转。星陨阁的三位玄仙中期修士和幽冥宗的六位影杀卫已经潜伏到了九个阵眼附近，只等信号动手。
“时间快到了。”紫瑶望着天空，勾陈星果然如夜沧溟所说，此刻正散发着异样的光芒。
林茗天的尘埃领域已经展开，全力感知着结界的能量流动：“九绝锁仙阵的能量核心在祭坛下方，那里应该就是通往主阵眼的入口。”
夜沧溟点点头，对尸老使了个眼色。尸老举起破界幡，口中念念有词。幡旗上的鬼头纷纷睁开眼睛，发出刺耳的尖啸，一道黑色的光柱从幡旗顶端射出，落在结界上。
“动手！”
随着夜沧溟一声令下，九个阵眼同时爆发出光芒。星陨阁的修士祭出星盘，幽冥宗的影杀卫则催动死气，九种不同的力量同时冲击着结界上的符文。
“咔嚓——”
结界上的符文瞬间黯淡，出现了一道丈许宽的缺口。缺口处的空间剧烈扭曲，隐约能看到谷内的景象。
“快走！”夜沧溟率先冲了进去，尸老紧随其后。林茗天、紫瑶和风玄子也立刻跟上，化作四道流光穿过缺口。
缺口在他们进入后瞬间闭合，仿佛从未出现过。
陨仙谷内，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地面上布满了修士的尸体，既有仙盟的人，也有一些穿着幽冥宗服饰的修士，显然双方在此之前已经发生过冲突。
“看来仙盟盟主和夜沧溟之间的互相算计，比我们想象的更早。”风玄子说道，眼中闪过一丝警惕。
林茗天没有说话，他的尘埃领域正在全力运转，感知着周围的动静。祭坛周围空无一人，只有那颗黑色的头骨在缓缓旋转，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威压。
“锁灵符在祭坛下方的三个主节点。”林茗天指着头骨下方的地面，“那里有阵法能量的异常波动。”
夜沧溟点点头：“尸老，你和我守住祭坛四周，防止仙盟的人偷袭。林道友，风玄子前辈，拜托了。”
林茗天与风玄子立刻朝着祭坛下方飞去。祭坛的基座是由黑色的岩石建造，上面刻满了诡异的符文。林茗天指尖弹出一缕微尘，落在符文上，微尘瞬间分解成无数细小的颗粒，顺着符文的纹路钻进基座内部。
“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