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四点三十五分，摩托罗拉Gp338对讲机刺耳的蜂鸣划破寂静。
\"全体警戒，红色预警。\"李猛的声音异常平静，这种平静比歇斯底里更危险。
\"十分钟内到A区集合点。携带基本装备和三天干粮。\"
拽起床边准备好的背包，塞入柯尔特1911和两个备用弹匣。
抓起摩托罗拉V3手机和现金，踹开房门，半分钟后我已冲到走廊。
其他人也陆续出门，脸上写满困惑和恐惧。
凌晨的空气中弥漫着雨季特有的霉味。园区上空，直升机螺旋桨的闷响由远及近。
几束探照灯如鬼火般扫过地面，在潮湿的水泥地上留下一片片刺目的光斑。
A区外集合点已挤满人。熟悉的面孔带着不熟悉的恐慌表情。
李猛站在一辆满是泥污的三菱帕杰罗引擎盖上，肩上挂着mp5冲锋枪，面色凝重：
\"cobRA行动，代号'天网'。国际刑警联合缅泰柬越四国警方，针对东南亚人口贩卖网络的集中行动。\"
他声音压得很低，在场的人却听得一清二楚，\"四十分钟前，他们同时突袭了三个园区，已确认蓝莲花基地和金沙园区沦陷。\"
人群骚动起来，低声的咒骂和祈祷混成一片。
\"都他妈给我闭嘴。\"白经理突然现身，他穿着黑色防水冲锋衣，反戴棒球帽，戴着当年索尼爱立信的蓝牙耳机，左手拎着军绿色背包，右手提着沙漠之鹰。
\"按b4预案执行，十二号指定人员清理证据，其他人撤离。五分钟。\"
他对李猛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刻跳下车，朝我和几个技术骨干招手：\"东西收拾了没？\"
\"都在包里。\"我拍了拍身上的防水背包。里面装着关键硬盘、账本和加密U盘。
\"跟我来。\"李猛带我们走向最西侧的平房，那里存放着更重要的\"资产\"。
路上，他简短交代：\"特定人员、文件和两千万美金。你负责核实'人员'，我去处理现金。\"
平房门口站着两名壮汉，肩膀宽得像衣柜，手里端着中国产56式冲锋枪，腰间插着气派的沙漠之鹰。
园区保镖的标志性配置。见到李猛，他们立刻让开路。
屋内，十五个年轻女孩正仓促地收拾小包。
全是二十岁上下的漂亮姑娘，清一色吊带、短裙和高跟鞋。
这是红楼的\"高级资产\"，白家电诈产业链中最值钱的部分。
她们经过精心挑选和培训，专门用于针对高净值人群的长期情感诈骗，代号\"杀猪盘\"。
一名高瘦的中年妇女指挥着女孩们排队。
她穿着朴素的灰色套装，举止却傲慢无比，正是红楼的\"妈妈桑\"李姐。
看到我们进来，她立刻递过一份名单：\"十五个A级资产，都收拾好了。\"
我检查名单，逐一核对人员。手电筒光下，这些女孩的表情各异：有人惊慌失措，有人麻木不仁，有人强装镇定。最引人注目的是排在最后的那个。
小樱，中等身材，齐肩黑发，眼神清澈而冷静。据说她曾是北京某名牌大学学生，被骗来做\"国际模特\"。
\"资产确认完毕。\"我在名单上签字，看了眼手表，\"还有两分钟，全部到后门集合。\"
园区西门外，发动机的轰鸣声此起彼伏。
三辆改装过的丰田Lc100陆地巡洋舰排成一列，车身漆着红十字会标志，车窗却明显加装了防弹玻璃，轮胎也换成了全地形军用款。
车队配置精良：第一辆坐着李猛和四名特战队员，负责开路；
第二辆由我负责，带上十五名\"高价值人员\"和两名保镖；
第三辆装载文件、硬盘和现金，白经理亲自押送。
\"走森线。\"白经理简短地下令，声音在Gp338对讲机中有些失真，\"绕过边检站。\"
\"森线\"是白家独有的偷渡路线，从柬埔寨腹地穿越原始森林，通往越南边境。
这条路极其隐蔽，也极其危险——除了复杂地形，还有内战遗留的地雷。
三辆车鱼贯驶入晨雾笼罩的山路。
路况迅速恶化，从沥青路变成砂石路，又变成泥泞的红土小路。
雨季泥泞的地面让轮胎打滑，几次险些失控。
\"系好安全带。\"我回头对挤在座位上的女孩们说，\"坐稳了。\"
第二排，一个戴眼镜的瘦高女孩忍不住问：\"我们要去哪？\"
\"闭嘴。\"坐在副驾的保镖厉声呵斥，威胁地拍了拍腰间的沙漠之鹰，\"敢再问一句，就扔下车。\"
女孩哆嗦着缩回座位，再不敢出声。车厢内弥漫着恐惧的气息，混合着汗水和廉价香水的味道，闷热得令人窒息。
六点二十一分，Gp338对讲机里传来李猛的声音，被电流声切得支离破碎：
\"北线...卡。国际...警...设...点检查。\"
白经理几乎是立刻在对讲机中回应：\"转南线。老三号点。\"
车队急转向一条更窄的山路，几乎只是林间小径。轮胎碾过松软的红土地面，激起一片暗红色尘埃。
车窗外，热带雨林的气息扑面而来，湿漉漉的植物腐烂味、泥土气息和一种特有的甜腻花香。
我透过后视镜观察女孩们，她们挤在座位上，脸色苍白。
有人小声啜泣，更多人沉默不语，眼中写满恐惧和绝望。
她们很清楚自己的\"价值\"，每人约十万美元，比普通\"猪仔\"高出十倍。
小樱坐在最后排靠窗位置，她异常冷静，目光锐利地观察四周。
右手小指第一个关节缺失，露出粉色疤痕，应该是红楼对反抗者的惯例惩罚。
她忽然抬头，与我在后视镜中四目相对，投来一个难以解读的眼神。
\"前方路口有动静。\"驾驶员突然低声说，放慢车速。
前车李猛已经用手势示意停车。通过挡风玻璃，可以看到前方山路拐弯处闪烁的警灯和黄色警戒带。
\"妈了个巴子的。\"驾驶座上的黄师傅咒骂一声，他是上海人，满口沪语，手上青筋暴起，\"全都堵死了？\"
白经理的声音在对讲机中冷静得反常：\"回北线，走老鼠道。\"
\"老鼠道？\"黄师傅皱眉，\"雷区还没排干净。\"
\"没选择。\"对讲机里的声音斩钉截铁。
车队调头，再次驶向北线山路。
路况越来越差，两侧是高耸的热带雨林，树冠几乎覆盖整条路面，阳光被过滤成零星碎片。
空气中的湿度高得惊人，车厢内的玻璃都起了一层薄雾。
\"老鼠道\"是走私者对一条偏僻小路的称呼，因为\"只有老鼠敢走\"。
这条路穿越一片地雷区，是上世纪七八十年代柬越战争的遗留物。
当地村民在安全路段立了简陋的标记，但每年雨季，部分地雷会随泥土松动而改变位置。
\"减速，跟紧前车轮印。\"李猛的声音在对讲机中紧绷，\"一步不离。\"
车队放慢至步行速度，小心翼翼地沿着前车辙印行驶。
窗外，灌木丛中偶尔闪过生锈的铁皮和黄色警示带，那些是地雷警示标记，通常意味着附近曾有人触雷。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特殊的紧张感，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一刻钟的煎熬后，\"老鼠道\"终于走完。
车队稍稍提速，但好景不长。
前方山路尽头，清晰地出现了临时检查站的轮廓，两辆白色路虎卫士和一个帐篷式检查点，周围拉着蓝白相间的警戒线。
李猛用LEIcA望远镜观察前方：\"国际刑警，四个白人，三个本地人，全副武装，有m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