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无形的屏障后，沈玉真独自出现在一片开阔的空间中。
他下意识环顾四周，随即轻轻叹了口气。
果然和雁兄分开了。
不知从何时起，他对那个青年产生了越来越深的依赖。
虽然还说不清这种感情是好是坏，具体又是什么，但他并不想放弃这份情感。
而且，能有所依靠的感觉……
真的很温暖。
不过下一秒，沈玉真就重新打起精神。
即使暂时与雁兄分开，他也不能松懈，反而要更加努力地磨砺自己！
证道之心，就该百折不挠。
沈玉真低头看向手心里的沙漏。自从进入试炼旋涡后，它就自动启动了，此刻正缓缓地漏着细沙。
看来这是一种时间限制。
沈玉真不再多看，刚收起沙漏，脑海中就接收到一道意念：
【三息之后，第一层试炼开始。】
沈玉真心头一紧，立即取出“玉清”握在手中，严阵以待。
他现在所处的空间十分神奇。脚下是不断旋转的沙漠，却对他没有丝毫影响，就像站在平地上一样稳固。
而这片沙漠的边缘，则被浓重的黑雾环绕，如同竖着一道高墙。
沈玉真只扫了几眼就收回目光。就在这时，他看到前方不远处的沙地突然轻微颤动，紧接着——
一个“人”破沙而出！
和沙兽一样，这个“人”也是由无数沙粒凝聚而成。它没有性别特征，甚至没有头发和大部分五官，脸上只有一双泛着红光的眼睛。
那目光直直锁定沈玉真！
不过沈玉真并不紧张，因为这仅仅是试炼的第一层，这个沙人只有炼气一层的实力而已。
但他并没有急着解决对方，而是打算先观察这种沙人有什么特殊能力。
沙人只是停顿了一瞬，就猛然扑向沈玉真。虽然它的速度很快，但在筑基期修士眼中，这个动作还是太慢了。
沈玉真清楚地看到，沙人手中缓缓吸来沙粒，凝聚成一把长刀，在扑来的同时向他砍来。
他没有立即反击，而是带着它绕了好几圈，渐渐摸清了沙人的路数。
眼前这个炼气期的沙人能力有限，除了能凝聚武器外，就只能操控周围的沙地。
可能是境界太低，它能操控的范围也很小。
沈玉真见它再无其他本事，便不再耽搁，指尖轻点，一道细若游丝的元力激射而出。
这缕元力看似微弱，却在击中沙人的瞬间将其彻底摧毁。
沙粒簌簌落下后，沈玉真收起沙人体内的奖励。
那是一株一级下品的灵药。
品质最次的那种。
沈玉真：“……”
虽然第一关难度确实很低，但这奖励也未免太寒酸了吧？
不是说“试炼之地”的奖励很丰厚吗？！
就这？这也叫“丰厚”？
尽管有些失望，他还是将灵药收入囊中。
紧接着，脑海中再次浮现一道意念：
【是否继续试炼。】
沈玉真毫不犹豫地答道：“是。”
那道意念随即传来：
【三息之后，第二层试炼开始。】
话音刚落，沈玉真便感觉脚下的沙地开始缓缓上升，三息过后才稳稳停住。
与此同时，沙人从沙地中破土而出。
这次是两个炼气一层的沙人，而且它们竟然懂得配合，组合技的威力直逼炼气二层！
沈玉真暗自心惊。
照这个趋势，等遇到筑基期的沙人时，它们的组合技岂不是要逆天？
不过眼下也想不出更好的对策，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依旧只用一丝元力，轻松闯过第二层。
这次的奖励是一块一级下品的炼材。
品质同样低劣，和刚才那株灵药的价值不相上下。
沈玉真：“……”
他嘴角微微抽搐，继续来到第三层。
这次是三个炼气一层的沙人，他仍然只用一丝元力就解决了。
奖励又是一块一级下品炼材。
然后是第四层。
这次换成了一个炼气二层的沙人，但对沈玉真来说依旧只需一丝元力就能解决。
虽然奖励还是一级下品的炼材，但品质总算稍微好了一点。
接下来是第五层、第六层、第七层……
随着层数增加，沙人的难度不断提升，奖励也在缓慢地改善……
然后是第十五层、十六层、十七层……
再到二十八层、二十九层、三十层……
当来到第三十三层时，场中赫然出现了整整十个炼气十二层的沙人！
但沈玉真仍然只用一丝元力就解决了战斗。
从第一层闯到第三十三层，他总共用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每层都只用一丝元力，消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然而这次的奖励竟然是……
一颗一级极品的丹药！
可惜这丹药只能给魔修疗伤，用途实在有限。
沈玉真撇了撇嘴，突然有些后悔来闯关了。
这奖励也太寒碜了吧！
不过转念一想，或许筑基期的闯关奖励会更好些？
事实证明，他还是想得太美了。
在用一丝元力轻松解决筑基一层的沙人后，沈玉真盯着手中那株二级下品的灵药，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这品质……
这种类……
简直令人不忍直视。
于是他彻底放弃了期待奖励的想法，专心继续闯关。
从第三十三层到第四十五层，难度都不算高，沈玉真的消耗也仅仅是从一丝元力增加到一道元力而已。
但从第四十六层开始，这些沙人开始变得难缠起来。
它们的体表覆盖着由沙子凝聚而成的铠甲，手中幻化出的武器也越来越古怪离奇。
最棘手的是，它们能在沈玉真发动攻击的瞬间，突然化作流沙融入脚下的沙漠，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仅轻松躲过沈玉真的攻势，还能出其不意地从他脚下钻出，一把抓住他的脚踝！
甚至还能互相配合……
这让沈玉真不得不花费更多时间应对。
不过相应的，奖励也变得丰厚起来。这一层他得到了一把二级中品的火属性灵剑。
到了第四十七层，五个筑基五层的沙人同时出现，迫使沈玉真不得不投入更多精力和元力……
而在另一边，自从视野中消失那个总是对他展露笑颜的少年后，薛无厌的脸色几乎是瞬间冷了下来。
眼中的温柔如潮水般退去，唇边的笑意也消失殆尽。
仿佛完全变了一个人。
就像沈玉真初次见到他时的模样。
仿佛与沈玉真心有灵犀一般，他在第一层也仔细观察了沙人的能力，然后才出手。
但与沈玉真相比，他的境界更高，因此闯关更加顺利。即便到了五十层以上，他依然势如破竹，没有遇到丝毫阻碍。
此刻，第六十六层。
足足二十个筑基十层的沙人将薛无厌团团围住，它们身披一层厚重的沙甲，手持各式古怪的法器。
就在它们即将融入地面，准备暗中偷袭时，薛无厌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随即挥出折扇——
扇面如满月般划过，带起一道凛冽寒光，周围的沙人瞬间土崩瓦解，化作沙粒簌簌落下。
显然，这一关对薛无厌来说也毫无“试炼”的效果。
比起这些，还不如当初的旋涡沙兽来得有挑战性。
薛无厌同样有些后悔来闯关，相比于此，他更想和那个少年在一起。
阿真。
想到那个总是对他笑的少年，他的眼神不自觉地柔和了几分。
此刻，那些散落的流沙缓缓汇聚，最终在薛无厌面前凝聚成形——
一本古朴的书册。
封面上赫然写着《雾沙真言·第二篇》。
想来这便是此地的传承了。
这半年来，沈玉真自然也将秘境的名称告诉了薛无厌。
此刻看到“雾沙”二字，薛无厌心中微动。
或许这整个秘境，就是依照这部功法形成的。
若真如此……
如此独特的功法倒是勾起了薛无厌的一丝兴趣。
他仔细感知确认功法气息无异后，便抬手将其引至身前。
然而就在即将触碰的瞬间，他突然眉头紧蹙。
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可即便他及时收手，却还是为时已晚。变故突生！
只见数道漆黑如墨的气息从沙漠边缘的黑雾中激射而出，直扑薛无厌而来——
他本能地想要击散这些黑气，却在感知到它们气息的瞬间，心神剧震，整个人顿时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
这些黑气竟是潜藏的魔气！
薛无厌瞳孔骤然收缩，不仅神智变得浑浑噩噩，更感受到了那股久违的烦躁之意——
是心魔。
是被沈玉真压制了两年多的心魔。
沉寂两年的心魔此刻来势汹汹，以从未有过的强势姿态牢牢掌控了薛无厌的身躯，让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魔气侵入自己的经脉！
仙修被魔气侵蚀的痛苦，比凌迟还要剧烈数倍。
薛无厌不自觉地弓起身子，随即痛苦地蜷缩倒地。
那些魔气在他体内横冲直撞，让他额头瞬间布满冷汗，眼中血丝密布，瞳孔时缩时放。
显然是要入魔了。
此刻薛无厌的脑海中一片混沌，在无尽的焦躁与痛苦中，他仿佛置身于一个失去秩序的空间，无法分辨任何事物。
更要命的是，由于试炼之地的意念降临后未得到回应，此刻他即将被传送到第六十七层——
也就是开光期的试炼。
然而即便如此，薛无厌此刻也只是无意识地颤抖着身体，对外界的一切都毫无反应，甚至连思考的能力都丧失了。
沙地中央，一个沙人缓缓成形。
它散发的气息极其强大，赫然是开光初期的修为！
且不说它的实力，光是那恐怖的威压，就已经让被心魔侵蚀的薛无厌遭受重创。
薛无厌不自觉地喷出一口鲜血。
他完全失去了抵抗能力，在心魔与威压的双重摧残下，体内经脉遭受重创，就连原本稳固的修为境界也开始摇摇欲坠，随时都可能崩塌。
若不是他意志足够坚韧，早在心魔苏醒的那一刻就该彻底入魔了，根本坚持不到现在。
尽管身体承受着难以想象的痛苦，薛无厌的意识仍被那片混沌空间冲击着，让他无法进行任何思考。
然而在这片浑噩之中，他的意识深处却始终铭刻着一个模糊的身影。
薛无厌“看”不清那人的轮廓，却能听到隐约的呼唤。
他“认”不清那是谁，只知道这个人对他至关重要。
即便走火入魔，也绝不能忘记。
那人的声音却越来越清晰——
“他日若有差遣，只需持此笛相召。刀山火海，在所不辞。”
“雁兄，送给你。”
“雁兄，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我也会尽全力保护雁兄，我们互相扶持。”
这一声声清澈的声音，仿佛在混沌中开辟出一条光明的归途。
在路的尽头，那人影时而吹奏玉笛，时而拨弄瑶琴，时而习武练剑，时而又在对谁撒娇……
薛无厌的意识，在这片混乱无序的空间里，不由自主地踏上了这条“路”。
那人影似乎察觉到他来了，停下了所有动作，只是反复呼唤着“雁兄”。
直到薛无厌的意识走到“路”的尽头——
他“看”清了那人影的容貌，是一个少年。
他“听”清了那人影的呼唤，是叫他“夫君”。
他“认”清了那人影的身份，是他的“阿真”。
是绝不能忘记的阿真。
随着想起少年的名字，薛无厌的意识猛然回归本体。
虽然身体仍被心魔控制，但他至少能够与心魔对抗，争夺身体的控制权了！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那沙人的攻击已经当头落下！
这一击蕴含的元力与威压恐怖至极，还未触及薛无厌，就已经让他体表浮现出细密的裂纹，仿佛下一秒就要承受不住这股压力，爆裂成一团血雾！
眼看就要——
但正因为薛无厌意识的回归，那自他轮回转世起就深藏在精神深处的印记，终于被触发了！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沙人的动作变得无比缓慢。
与此同时，一股熟悉的清凉之意从天灵灌入，瞬间席卷全身！
方才还猖狂无比的心魔，转瞬间就被压制下去，那些肆虐的魔气也顷刻间被驱散殆尽！
混沌的思绪渐渐平静，薛无厌的意识也逐渐清明。
可就在他刚刚恢复清醒的刹那，意识却突然坠入了一片黑暗。
在这片虚无的黑暗中，没有光，也没有声音，薛无厌就这样静静地漂浮着。
与此同时，一个冰冷的机械音从四面八方压迫而来：
【人物已进入神魂空间……】
紧接着，一面泛着微光的透明面板在黑暗中浮现。
面板顶端赫然写着“神魂系统”四个鎏金大字，下方闪烁着“开始游戏”的按钮。
最底部还有一行小字：“我自愿与神魂系统签订万载契约，成为游戏管理员之一”。
薛无厌：“……”
他这是走火入魔产生幻觉了？
不然怎么会看到这种东西？
这到底是什么？
“系统”、“游戏”、“管理员”，这些词汇他闻所未闻。
与当初被重生震惊的沈玉真不同，薛无厌此刻头脑异常清醒，敏锐地注意到“之一”这个字眼。
他刚产生疑惑，神魂空间内就响起毫无感情的机械音，详细解释了什么是“系统”、“游戏”以及“管理员”。
即便是情绪淡漠如薛无厌，在听到这些前所未闻的解释后，也不禁露出惊讶之色。
系统解说完毕后，便再无声响。
似乎眼下只剩这一个选择。
就是“签订契约”。
但这“万载契约”，岂不是要签一万年？
一万年是什么概念？就连大乘期的大能也只能活八千年！
这……
薛无厌刚产生“拒绝”的念头，就听到——
【拒绝签约者，即刻魂飞魄散。】
薛无厌：“……”
此刻他产生了和当初沈玉真同样的想法。
那让他选什么。
——当然是活着更重要。
虽然此刻没有真实的触感，但他还是下意识揉了揉太阳穴，意识到自己的命运恐怕要在此刻彻底改变。
随即他想到了沈玉真。
只希望不会影响到阿真。
或许是今天经历了太多变故，整个人都还没缓过神来。
即使此刻身处陌生环境，面对陌生情况，他却出奇地提不起警惕之心。
薛无厌勾选了底部的自愿条款，点击了“开启游戏”。
系统提示音随即响起：
【管理员薛无厌已成功登陆游戏。】
随着冰冷的机械音，透明面板骤然变幻。层层黑色云雾飘渺浮现，其间不时闪过血色光芒，显得阴森诡异。
怎么看都不像什么好东西。
薛无厌：“……”
那原本的“神魂系统”四个字，缓缓扭曲变形，最终汇聚成八个鎏金大字——
“全息游戏第一魔宗。”
魔宗……
薛无厌觉得这更不像好东西了。
随即这个“诡异系统”开始例行介绍神魂空间——
【此为神魂空间，乃管理者的精神世界，亦称管理空间。当管理员意识进入此界时，修炼效率比外界快30%。】
总算听到点有用的信息了。薛无厌刚松口气，又听到——
【指引教程结束。】
薛无厌：“……”
此刻他看着游戏面板上新出现的五个分栏，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个人中心”、“宗门中心”、“游戏论坛”、“兑换商城”、“管理中心”。
在消化完方才接收的大量信息后，薛无厌点开了最左侧的“个人中心”。
他的目光先落在左上角的“个人面板”上：
【人物：薛无厌
年岁：二十五
资质：天品变异风金双灵根
修为：筑基十层
身体状况：经脉重创、身受重伤
特殊体质：天魔之体
……】
当视线扫过“天魔之体”时，薛无厌陡然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