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有清禾在服装厂日夜劳作，一个月二十块的工资撑着，这母女两个恐怕都要被她逼死了。
“母子哪里有隔夜仇，我现在不是也想清楚了吗？”
张秀梅的声音明显弱了下来，不怎么想提起以前的事情。
“我说了，不行。”霍景勋的声音没有一丝松动。
张秀梅终于急了，声音拔高：“霍景勋！你咋这么狠心！我可是你亲妈！你不管我，是要遭天谴的！”
瞧瞧，还没几句话的功夫，就露出真实的样子了。
“这位同志，”旁边的年轻警员看不下去了，对着电话喊道，“霍队，再怎么说她也是你母亲，你这么说话太过分了！做人不能忘本！”
霍景勋冷冷瞥了杨帆一眼，见他识趣地离开，对着电话反问：“过分？我大哥大嫂要是真虐待她，她身上怎么一点伤没有？家里的粮缸是不是满的，你去问问村干部就知道。她不过是想找个由头来我这儿占便宜，你愿意被她当枪使，我不拦着，但别来教训我。”
他不愿意把家里那些糟心事拿出来说，也不代表别人可以对这些事随意插手。
要是张秀梅真的缺钱到活不下去了，他也不会不管。
可事实是，就算他走了，碍着他的关系，张秀梅的生活虽然没有以前富裕，但也绝对算不上贫困，远到不了要他把人接过来赡养的地步。
警员被怼得脸通红，气呼呼地说：“你这人简直不可理喻！你对亲生母亲都这么不尊敬，明显是作风问题，我要找你领导反映！”
还不等霍景勋反应，张秀梅先急了。
“别别别！”张秀梅一听这话，连忙抢过听筒，对着警员摆手，“大兄弟，别找领导，都是误会，误会！”
她可不想把事情闹大，万一儿子真被处分了，谁给她钱花？
家里就出了这么一个有出息的儿子，要是被劝退了，她得后悔死！
霍景勋在那头听得清楚，语气更冷：“妈，我最后说一次，我可以给你钱，但不是现在，也不是让你过来闹着要。”
“你要是安安分分在老家待着，过年我让大哥给你寄钱。可你要是敢私自跑来找事，别怪我不认你这个妈，一分钱都别想拿到。”
张秀梅连忙应着：“妈知道了，妈不闹了，你别生气……”
这会儿她心里后悔的直反酸水。
“妈知道自己错了，绝对不会让别人去举报你！”
霍景勋冷笑，没再说话，直接挂断了电话。
他一早就猜到张秀梅没那个胆子。
她还想靠着自己这棵摇钱树，又怎么会真的跑到单位闹事？
年轻警员还想跟张秀梅说什么：“你儿子这么对待你，你都能咽下这口气？大娘，你别怕，我一定会想办法为你讨回公道，绝对不会让你受委屈！”
这一番豪言壮志并没有激起张秀梅的认同。
她反而不耐烦地挥挥手：“行了行了，你忙你的去吧，我自己的事自己能解决。”
警员彻底傻眼了，这老太太刚才还哭得撕心裂肺，怎么转眼就变卦了？
这变脸的速度，堪比川剧啊！
张秀梅却没心思管他，眼珠一转，突然想起刚才在镇上听人说的事，拉住旁边一个路过的老民警问。
“同志，我听说快过年了，政府要给咱老百姓发米面粮油，有这回事不？”
老民警点点头：“有的，下月初统一发。”
张秀梅眼睛一亮，搓着手笑道：“那……这米面粮油，能不能折现啊？我老婆子牙口不好，吃不动那些，换成钱更实在。”
她心里算计得很明白，既然去不成景勋家里，大儿子家再怎么没钱也不会缺了吃的东西，这些换成钱，就全能揣进她自己的腰包了。
老民警被问得一愣，看着她这瞬间变脸的样子，心里直犯嘀咕。
这老太太，心思倒是打得挺精。
警员一听这话，脸都拉下来了。
“折现？这可不行，都是按人头领的物资，哪能说折现就折现。”
警员耐心解释，可张秀梅不依不饶：“反正都是我的东西，直接把钱给我又咋了，你难道要我这个老婆子扛着粮食再出去卖？你有没有良心！”
警员没想到她刚才还千恩万谢地感激自己帮她说了好话，转眼就变脸了。
“大娘，不是我不肯给你，这件事我们也做不了主啊！”
旁边的老警察看见这事，微不可见地叹了一口气：“季风啊，有些事情不是你能管得了的，你看你……”
言下之意是怪他惹了这么大一个麻烦回来。
季风一脸尴尬，耐着性子又劝了几句：“这真不能随便换成钱，要是被我们上级知道，我得吃不了兜着走！”
张秀梅却还是一脸的无所谓，直接把包袱扔在了桌子上，自己也坐下。
“你要是帮我办不成这事，我就不走了！就住在公安局里！”
季风只觉得一阵头疼：“你这老太太，有家不回，非要为难我们是咋回事？”
张秀梅笑了一声，两手一摊：“我要回去也行啊，你给我钱，我好不容易走到镇子上，又没钱，咋样才能回去，要是路上出了意外，你负得起这个责任吗？”
这一番话把他堵得哑口无言。
总不能真让这老太太住在公安局里吃喝拉撒吧？
最后，季风实在没办法，只能在局里跟同事们说了说情况，大家你一块我五毛，凑了十几块钱给她，就当献爱心。
局里人当然有意见，可也不能让人拦着办公，只能咬牙都掏了点钱意思意思。
季风足足拿出了两块，看着张秀梅高兴的样子，心疼地滴血。
可谁让这瘟神是他惹来的。
张秀梅捏着钱，嘴角都咧了起来。
没找到霍景勋不要紧，这钱不是拿到手了吗？
她这才又背上包袱，骂骂咧咧地走了。
警员看着她的背影，越想越不对劲。
哪有亲儿子对母亲这么冷淡的？
那个叫霍景勋的人应该很在意自己的名声，都是公安局的，他就不信打听不到对方的消息。
要是收集到证据，好歹也能出一口恶气，顺带防着老太太再回来要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