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是霍大哥的声音，带着憋闷，“大冷天的能不能消停点？让邻居听见像啥话！”
“我不管！今天必须让景勋把钱寄回来！”
慰问队的队长皱了皱眉，推门进去。
院里的景象让众人都愣了。
张秀梅揪着赵芳艳的头发，赵芳艳攥着张秀梅的胳膊，两人正互相撕扯。
霍大哥夹在中间，也不敢上去动手，脸憋得通红。
墙角的柴火垛被撞塌了一半，地上还碎着个粗瓷碗，闹得一片狼藉。
赵芳艳眼尖，看见穿警服的季风，不分青红皂白地喊。
“警察同志！你来得正好！这老太太天天在家闹，摔碗砸东西，你给评评理！”
她说着就要松开张秀梅去拉季风，一把扯过实鸣和实承两个孩子的胳膊。
张秀梅一看她要扯着孩子向警官告状，立马冲了过来。
“你个小贱人，还敢告状，我打死你！”
张秀梅这一冲，力道没控制好，再加上赵芳艳躲得快，这力道直接撞在了实承身上。
孩子当时因为惯性向前趔趄了两步，一脑袋磕到了前头的灶台上，鲜血顿时流了下来。
实鸣也摔了个趔趄，倒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
“流血了！”政府的一个同志喊了一声。
霍大嫂刚才还凶巴巴的脸瞬间没了血色，扑过去抱住小的就哭：“我的儿啊！你咋这么命苦！”
张秀梅也不闹了，站在原地，手还保持着揪头发的姿势，眼神发直。
霍景国松开两人，抱起小儿子，手都在抖：“快！快找车！去公社医院！”
本来是来慰问的，竟然闹成了这样，队长当时放下手中的米面：“季风，你赶紧跟过去帮把手，把两个孩子送到医院！”
赵芳艳抱着大孩子，一边哭一边骂：“都怪你个老不死的！要不是你闹，孩子能受伤吗？”
张秀梅被骂得回了神，跺着脚喊：“是你自己没拉住！”
“别吵了！”霍大哥吼了一声，声音都劈了，“再吵孩子就没命了！”
腊月的风跟刀子似的，刮在脸上生疼。
一行人向生产大队借了拖拉机，风风火火地朝医院赶去。
公社医院的走廊里没生炉子，赵芳艳裹紧了棉袄，抱着自己的孩子坐在凳子上。
好在天冷，血已经止住了，只是实承脸上红一片青一片，着实吓人。
赵芳艳看着病床上躺着的儿子，哭声震耳：“你个老不死的，不待见我就算了，居然还对着孩子下手！”
这毕竟是自己捧在手里的亲孙子，张秀梅也反应了过来：“我咋可能对孩子不好，我想打的是你这个贱人，要不是你躲了，咋可能伤到孩子！”
两人争执不下，霍景国蹲在一边，神情郁闷。
“芳艳，孩子咋样了？”
走廊那头传来粗声，赵建军和赵建国裹着厚棉袄大步走来，领口、袖口都沾着雪，显然是一路赶过来的。
“大哥，二哥！”赵芳艳一开口就带了哭腔，把孩子往他们面前递了递，“你看这额头，医生说可能要留疤……都怪张秀梅，非跟我吵吵，还要打我，这才伤到孩子……”
赵建军的脸色黑得像锅底：“霍景国，我把我妹子嫁到你家里来，你就是这么对她的？”
赵建国也往病房里扫了一眼，看见孩子头被包着，脸色苍白，显然还没醒。
面对两个人高马大的汉子，张秀梅的气势也弱了下来：“要不是她天天撺掇着我想办法弄钱，我至于被逼到这个份上吗？”
两人的火气“噌”地蹿上来，不好对张秀梅动手，赵建军几步冲过去，薅着霍景国的棉袄后领把人拽起来。
“我妹子嫁给你，冬天天不亮就起来做饭，伺候你妈还生了五个孩子，你就这么当男人的？孩子磕成这样，你连句屁话都不敢放？”
霍景国被拽得踉跄了一下，慌忙摆手：“建军，你别冲动，是……是意外……”
“意外？”赵建国跟着进来，摘下围巾往胳膊上一搭，指着张秀梅，“老婶子，孩子在你眼皮子底下磕了，和你可脱不了关系吧？芳艳在我们家也是爹妈疼大的，凭啥到你家受这委屈？”
张秀梅性格向来蛮横，最听不得人说这些，况且这事儿她本来就不是故意的。
“你以为你们两个是大老爷们儿，我就怕了？你以为你们赵家的女儿是什么好东西？天天在家里鼓捣，把景国欺负得抬不起头，我呸！”
自家人就在身边，赵芳艳也没了冲锋陷阵的想法，低着头抹眼泪。
“我嫁过来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你凭啥这样说我。”
“你还敢顶嘴？”张秀梅扑过来就要撕赵芳艳的头发，“我看你就是不想让我们霍家好过！”
“你敢动她！”赵建军伸手去拦。
张秀梅没刹住，张嘴就咬在他手背上。
赵建军“嘶”地抽了口冷气，手背上立刻红了一片，渗出血珠。
“你还咬人？”赵建国急了，伸手把张秀梅往旁边一推。
张秀梅没站稳，后腰撞在门框子上，当即就开始嚎：“杀人了！娘家哥打婆婆了！霍景国你个窝囊废，你妈被人打了你都不管！”
霍景国夹在中间，左看看哭嚎的妈，右看看瞪着眼的赵建军兄弟，急得直擦汗：“别吵了！这是医院！让人看见像啥？”
“现在知道怕丢人了？”赵建军甩开他的手，指着他的鼻子，“你妈闹的时候你咋不拦？今天这医药费你必须出，以后再敢让芳艳受委屈，我拆了你家那破院！”
说着扬手给了霍景国一拳。
这一拳的力道丝毫没收着，砸的霍景国颧骨都青了。
站在一旁的张秀梅也顾不上揉腰了，嚎叫一声直接冲了上来：“你们谁敢动我儿子！”
看着哭哭啼啼的妹妹，两个大男人可没收着劲儿，反正已经闹起来，索性连着张秀梅一起打了。
“你个老不死的，真以为我们不敢对女人动手！”
没过几分钟，两人被打得躺在地上，鼻青脸肿，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你们这是干啥，这里是医院，怎么能打人！”
护士进来看到这一幕，吓得直往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