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奘垂下眼帘，不再言语。
三条路，已然铺开。
他代表的那条路，漫长而孤寂，需要无尽的岁月去消磨。
而另外两条路，充满了未知与杀伐。
可如今事已至此，洪荒自封，他回不去西天灵山，也无法再见佛祖。
眼前这个小小的星君，竟成了这盘棋的将。
他只能沉默，选择相信道祖的安排，相信林小凡。
林小凡看着眼前这三个人，想到了一个非常现实的问题。
“那大圣，三太子，你们答应跟着我……”
他小心翼翼地措辞。
“可天庭和佛门那边的神位怎么办？”
“总不能旷工吧？”
这话一出，原本百无聊赖绕着混天绫的哪吒，动作停了下来。
他转过头，用一种看傻子的表情看着林小凡。
“当然是在你找到我们的那一瞬间，就卸任了。”
哪吒的语气轻描淡写，仿佛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如今，我与这猴子，都只是无业游神。”
“卸……卸任？”
林小凡感觉自己的脑子彻底不够用了，cpU都快烧了。
那可是三坛海会大神和斗战胜佛啊！
一个在天庭位高权重，一个在佛门果位尊崇。
这玩意儿是说不要就不要的？
这比凡间皇帝辞职不干了还离谱！
“哈哈哈！”
孙悟空一个跟头翻到林小凡面前，声音里满是压抑不住的狂喜。
“托了你的福，俺老孙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脱离佛门了！”
“斗战胜佛？呸！那紧箍咒戴了几百年，念得俺老孙头疼！如今可算是摘干净了！”
猴子手舞足蹈，那张毛脸上洋溢着发自内心的，毫无保留的快乐。
“从此以后，俺老孙就是齐天大圣孙悟空！”
“只是齐天大圣孙悟空！”
看着孙悟空那副几乎要癫狂的喜悦模样，林小凡终于明白了。
对于孙悟空而言，斗战胜佛不是荣耀，而是一重枷锁。
他看向玄奘。
玄奘大师双手合十，低声念了一句佛号：“阿弥陀佛。”
那声音里，听不出是喜是悲，或许是为孙悟空重获自由而欣慰，又或许是为佛门失去这样一位护法而惋惜。
林小凡理清了思路。
“所以说，你俩现在没有神职，不受天庭和佛门的规矩管辖，也就不受天条约束，所以可以插手凡间事宜！”
哪吒点了点头，嘴角勾起一抹桀骜的弧度。
“没错。”
他看了一眼远方死寂的星空，仿佛看到了什么有趣的猎物。
“日后若是再碰上狮驼岭那样的妖怪，都不用等它们吃够九十九个国王。”
“小爷我见一个，杀一个。”
“见一窝，屠一窝！”
运输舰里，雷珂从舷窗看到这一幕，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听不懂什么神位佛陀，但他看得懂那猴子身上无法无天的狂气，更看得懂那俊秀少年说出“屠一窝”时，脸上那理所当然的冷酷。
他毫不怀疑，那个少年绝对做得出来。
雷珂缩了缩脖子，默默地将林小凡这个团队的危险等级，在心里又调高了十个级别。
林小凡闻言心却沉了下去。
“等等……”
他的声音有些干涩。
“如果没有神位，就不受天条约束，天庭和佛门也不管的话……”
“那岂不是说，只要是舍弃了神位、或者本身就没有神位的大能，在未来，都能随意插手这诸天万界了？”
这个问题，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瞬间激起了千层浪。
孙悟空的笑声戛然而止，哪吒脸上那玩世不恭的表情也收敛了起来。
他们想到的，远比林小凡更深。
洪荒之中，大能何其多？
明面上的，暗地里的，与世无争的，野心勃勃的……
道祖开此先例，允许他们二人脱离神职，是为了应劫。
可这个口子一旦撕开，就再也合不上了。
哪吒沉声道：“你说的没错，不过现在还不用担心。”
“为了成圣，他们会等你功德圆满之时，鸿蒙紫气有消息的时候在出手。”
“如今他们只会帮你加快收集功德。”
玄奘听完，叹息了一声：“阿弥陀佛，只是这苍生，又要受苦了！”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悲悯。
当这片宇宙成为大能们博弈的棋盘，每一颗星辰，每一个生灵，都可能沦为随手可弃的棋子。
那种无力感，让他感到无力。
“师傅，你又钻牛角尖了。”
孙悟空扛着金箍棒，满不在乎地走到玄奘面前。
“想那么多干嘛？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谁敢乱来，俺老孙一棒子打过去就是了！”
哪吒也哼了一声，指尖的混天绫像一条灵蛇般游弋。
“圣僧，慈悲是度不了恶鬼的。与其担心未来，不如想想眼前。”
他的下巴朝玄奘手中的紫金钵盂点了点。
“你这碗里，还装着一个军团呢。打算怎么处理？”
一句话，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拉回了现实。
林小凡也看向玄奘。
没错，未来的危机固然可怕，但眼下这个麻烦，必须立刻解决。
一个满编的帝国军团，数百万被剥离了战意、精神濒临崩溃的士兵，就这么被“打包”带了回来。
玄奘面露思索之色。
“贫僧想将他们交由施主，寻一处废弃星辰，让他们以劳作赎罪，开垦荒芜，净化煞气，直到他们亲手创造出的生机，能抵消他们毁灭的罪孽为止。”
这确实是个充满佛法智慧的办法，漫长，但有效。
哪吒第一个表示反对，他挑着眉，脸上满是不耐。
“太慢了！我们可没有那么多的时间浪费。别忘了，洪荒里可有不少老家伙盯着我们，等着看我们这条路能走出什么花样来。”
他冷笑一声。
“如果我们磨磨蹭蹭，攒功德跟蜗牛爬一样，你猜那些家伙会不会‘好心’地帮我们一把！”
“到时候，他们的手段可不会像圣僧这么温柔。”
林小凡点头同意。
“的确，如果我们不能展现出足够的价值和效率，那些隐藏在幕后的大能，就会亲自下场‘加速’这个过程。”
“而他们的‘加速’，恐怕就是掀起更大的杀劫，用无数生灵的性命来催熟功德……到头来，只会让更多无辜者受难。”
“而且我可是一个星君，离开自己的星球太久可是失职！”
“不过好在，在请你们前来之前，我已经有了一些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