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面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林小凡从最初的震惊中回过神来，眉头紧紧地拧成了一个疙瘩。
他盯着那个青年，沉思了片刻，最终还是没忍住，开口了。
“我不懂。”
“既然你是道教气运，还有了实体，那你当年又是怎么会让三教分裂成那副德性的？”
“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根基被人拆了，还差点被人一锅端，你这气运当得也太憋屈了吧？”
林小凡的话很不客气，甚至带着几分质问。
道袍青年听了，脸上依旧没什么波澜，只是平静地回了一句。
“你也太看得起我了。”
“三教气运鼎盛之时，太清无为，玉清顺天，上清截天，三股意志泾渭分明，各自运转，我根本无法将其纳为己用。”
他的声音很平淡，像是在叙述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往事。
“不过，量劫倒是给了我机会。”
“封神一役，三教分裂，道统之争演变成了生死之劫。”
“通天当时他缺少可以镇压截教气运的法宝，凭借他的道与我相合，他找到了我，并将我与截教的气运相合了，成为了截教气运。”
林小凡消化了好一会儿，才勉强理顺了其中的逻辑。
他盯着道袍青年，眼神里充满了审视。
“所以，你被通天教主藏起来了，成了截教的‘底牌’？”
“可以这么说。”道袍青年点头。
“那我就更不明白了。”林小凡摊了摊手，“既然你是道教气运的根本，又有通天教主给你撑腰，怎么还会让截教落得个万仙上榜，道统几近断绝的下场？”
“你这个‘底牌’，未免也太掉价了。”
“因为通天能发现我，道祖自然也能。”
他的声音平淡地响起，却让在场的三人感到一股寒意从脊背升起。
“通天教主欲以我之根本，镇压截教‘有教无类’带来的驳杂气运，强行扭转败局，为众生截取那一线生机。”
“这想法很好，也确实有成功的可能。”
道袍青年停顿了一下，才继续开口。
“本来以我之力，确实可以镇住截教气运，护住那万仙根基不失。但道祖也发现了此事，他自然不会允许一个不受他掌控的变数出现。”
镇元子的脸色变得无比凝重。
他已经猜到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果然，道袍青年说出了那个所有人都熟悉，却又在此刻感觉无比陌生的名字。
“于是，他便让申公豹来坏我好事！”
“申公豹？”林小凡愣住了，“就凭他？那个到处喊着‘道友请留步’的倒霉蛋？”
在他印象里，申公豹就是个搅屎棍，是封神量劫里一个行走的劫难催化剂，但要说他能破坏道教气运的根本，那也太看得起他了。
“你以为，他那句‘道友请留步’，真的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句口头禅？”道袍青年第一次露出了一丝讥讽的表情。
“道祖赐予了他一道‘劫运’神通！”
“他每说动一位截教仙人下山，就等于在我这纯粹的道教气运之中，打入了一枚污秽的钉子。他不是在与通天博弈，他是在直接攻击我。”
“我需要梳理、镇压截教驳杂的气运，而他，则在不断地制造新的混乱，从根源上撕裂我的根基。”
“一增一减之下，我如何能胜？”
所以他将申公豹镇压在了这里，防止当年之事，被发现！
说着便将申公豹拘束了过来。
“你说是也不是，申公豹！”
申公豹被那道平淡的声音吓得浑身一哆嗦。
他被拘束在半空，动弹不得，那张枯槁的脸上写满了极致的恐惧。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申公豹的声音干涩沙哑，恐惧，就怕刚一被放出来就得死。
道袍青年没有再逼问。
他只是抬起手，一缕微不可查的黑气从他指尖溢出，轻轻点在了申公豹的眉心。
“啊——！”
申公豹发出了不似人声的惨叫。
他的记忆被强行翻了出来，清晰地呈现在众人面前。
紫霄宫中，鸿钧道祖高坐云床，面无表情。
“申公豹，你天资聪颖，能言善辩，胜姜尚多矣。”
“奈何天数在阐教，非战之罪。”
“今赐你一道神通，可让你在量劫之中，为自己，也为道门，挣得一分功德。”
画面里，申公豹跪伏在地，激动得浑身颤抖。
他看到了超越姜子牙的希望，看到了获得圣人青睐的捷径。
他毫不犹豫地接过了那道看似是恩赐，实则是剧毒的“劫运”神通。
于是，洪荒大地上，多了一个骑着黑豹，四处奔走的道人。
“道友请留步！”
每当他喊出这句话，他身上的“劫运”神通便会发动，精准地勾起对方心中的情绪与欲望。
三霄娘娘、赵公明、十天君……
一位位截教大能，就这么被他看似无意，实则精心算计地拉下了水，推进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而每成功一位，就有一缕肉眼不可见的黑气，从截教的气运金龙上剥离，融入他自身，最终又通过那道神通，化作一枚钉子，死死地钉在了那道袍青年的根基之上。
画面消散。
申公豹瘫软在虚空中，大口地喘着粗气，眼神涣散，再无半分侥幸。
“原来是这样。”林小凡看得啧啧称奇，他绕着申公豹飞了一圈，像是在打量什么珍稀物种。
“我说你怎么那么能说呢，原来是开了官方外挂。”
镇元子长叹一声，拂尘轻摆。
“一念之差，万劫不复。”
道袍青年看着林小凡，语气依旧平铺直叙。
“最后截教惨败，气运被阐教与人教吞并。”
“但却也给了我，成为真正道教之运的机会。”
林小凡听得一愣一愣的，他围着道袍青年又转了一圈，脸上的表情精彩至极。
“等会儿，让我捋捋。”
“你的意思是，通天教主把自己家都给亏空了，就是为了给你这个‘气运’升个级？”
“这买卖也太亏本了吧！他图什么？”
“他没图什么，这也不是他的谋划。”道袍青年摇了摇头，“通天教主只是顺势而为，他想保住截教，但最终失败了。”
“而我能走到今天这一步，是大道自我平衡的结果，并非任何人的算计，即便是道祖，也未曾料到。”
镇元子在一旁，听到此处，长长地叹息了一声，神情复杂。
“大道无情，却也自有其运转之理，一饮一啄，皆有定数。”
道袍青年没有理会镇元子的感慨，继续为林小凡解惑。
“你可将当初的截教气运，看作一个载体，而我，就是这个载体里承载的核心。”
“当截教的‘载体’破碎，被阐教和人教分食，他们吞下的，不仅是截教残存的气数，还有我这个‘核心’。”
林小凡的眼睛慢慢睁大，一个匪夷所思的念头在他脑海中成形。
“你是说……特洛伊木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