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判约在了嵘华时代，一家国内着名的影视公司。江清月做了些功课，猜测其为lana及她的公司提供国内发行服务，也可能达成了更深层次的合作，所以lana目前在国内的一切活动都以该影视公司为支点。
该公司坐落于东州着名的影视创意园区，园区由一个个设计精巧、形态各异的二层小楼组成，错落有致，很是漂亮，但不似高层写字楼有个公共大堂，江清月他们只能在园区门口等候与cdg的李总汇合。
园区来往皆是打扮松弛但时尚的影视从业人员，与正装加身一丝不苟的他们形成鲜明对比。
下午一点四十，半小时前说会提前到达的李总，仍不见人影。
一点四十五，江清月见到了同样正装加身一丝不苟的一行人，很明显是同行，很明显，是对方的代理律师。出乎意料的是，其中有个熟面孔。
对方显然也看见了她并猜到了她的身份与阵营，但他们都没有开口打招呼，擦身而过的瞬间，江清月看到了他嘴角不屑的弧度。
她那情绪外显的前同事，杨奇。
如果江清月没有看错的话，走在他前边的那位律师，是新世纪律所的邹卓飞律师，在文娱行业颇有影响力。
难道，杨奇也从天勤辞职了？然后去了新世纪？
一旁，关子瑞心直口快道：“刚那是谁啊？你有没有看到他冲你翻了个白眼。”
江清月：“冤家路窄罢了。”
关子瑞：“是吗？那等会儿把他干翻！”
江清月笑一声：“不必。”
他在谈判桌上压根没有开口的机会。
她用脚趾头都能猜到杨奇的心思，刚才那蔑视的眼神，应该是把她身边稍显年长但名不见经传的贾士成当成了她的老板，从而推测她跳槽后混得不怎么样，至少不如他，跟着名家大律。
一直到一点五十五，李总和他的助理姗姗来迟，于是他们踩着点走进了嵘华时代的会议室，显然，lana经纪公司的人脸色不太好看。
进入会议室后，江清月又诧异地见到了第二个熟面孔：夏玫瑰。
贾士成也曾在众胜多次见过夏玫瑰，低语：“从座次看，她是嵘华时代方面。”
江清月回以赞同的眼神。
夏玫瑰估摸在嵘华时代有一定份额，只不过不是面上经营的人，她掌握lana一方的各项条件，又把众胜的律师介绍给cdg，而她旗下的大艺人曾映真在众胜拥有话语权。
虽然不是谈判的掌控者，但都有千丝万缕牵引各方。怎么谈，她都好办。
隔着长条桌，夏玫瑰微微一笑当作打招呼，江清月了然，回以浅淡的颔首，礼貌且正式，看不出是否熟稔。
在大家都早到的情况下，踩点的他们无疑在气势上落了下风，就连夏玫瑰都不自觉在介绍双方时，先介绍了cdg与众胜。
尊者有优先知情权，先被介绍的一方在社交位次上又落了下风。
李总脸色不太好看，江清月倒不是很在意，因为对面有人脸色过于精彩。杨奇那自鸣得意的嘴脸，在她坐到了邹律师对面，而贾士成坐到了他对面时瞬间凝固。
谈判桌上，双方身份对应，座次通常不能乱。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江清月，又看向贾士成，贾士成对他不够礼貌的凝视回以质询的目光，他才讪讪收回视线，不甘心地确认了，江清月并非助理，而是cdg方的代理律师。
双方开门见山，没有多余的寒喧，就创意内容、运营规划展开了讨论，这方面李总应对有方，没有掉链子，可大概因为着急表现诚意，他将降低违约金这一项提前摊到了台面上。
不料这似乎正中对方下怀，杨奇率先露出了押中考题的欣喜表情。邹律师倒面不改色，说了个数额范围，道：“有其他公司降低到了这个范围，不知道贵司降到了多少？”
正好在范围中间。
李总不安地看向江清月，她捏着笔，勾勾画画，没有展露太多情绪。
邹律师不愧为经验丰富的文娱律师，察言观色，把控节奏：“待遇条件不能达成一致的话，救济条款其实没有谈的必要。”
这一句威压极重，瞬间就掌握了绝对的主导权。
江清月心底对违约金数额的泄露充满疑问，同时也对李总背离谈判策略、莽撞发言充满恼怒，但眼下扭转颓势才是关键。
“当然有必要，”她眼神坚定，语气不卑不亢：“外籍人员在中国互联网，天然存在水土不服。公序良俗、文化习惯、甚至意识形态和立场等方面，都存在更高的风险，一旦踩雷，轻则口碑不可逆地下降，重则全网封杀，如果涉及平台及品牌合作，违约风险比国内艺人要高得多，主动降低违约金，正是因为我方有把控内容的能力和规避风险的信心。”
她停顿的时候，全场只有翻译人员在轻声向外籍经纪人同声传译。
邹卓飞执笔记录着什么。
她继续道：“我们不清楚您方所说，能够降低违约金的‘其他公司’是哪一家，这一点不是要和别人比，我们只摆出我们自己的态度，更重要的当然还是内容的合作。”
江清月其实在赌，她不信这么巧，就有一家mcn机构同时降低了违约金且降到了相似的数额。最大的可能性还是上周在cdg的会议内容被泄露，对方用作谈判筹码罢了。
即使有，己方也不会用继续降低违约金的策略来留人。
邹卓飞了解她言下之意，也不再纠缠细枝末节，快准狠地提出意见：“比起无法预知效果的创意，无法监督执行的规划，落到纸面的待遇才是关键，贵司给出的内容创作激励以及广告分成比例，与其他公司相比，没有优势。”
“没有优势的意思，是不是意味着也并无劣势？”江清月也抓关键，“虽然国际明星与mcn机构合作的先例不多，但国内明星以及经纪公司与mcn机构的合作条件在业内还是相对透明的，我们基本维持了相同的待遇条件。”
邹卓飞：“cdg虽然知名度高，旗下网红口碑和品质却比较低，目前没有成功运营的影视歌明星，不是劣势吗？”
江清月：“所以我们需要一位像lana这样有品质的明星来作为一张名片。”
闻言李总投来质疑的视线，低声道：“你这么谈，岂不是将我们置于求人的位置，等着对方狮子大开口吗？”
邹卓飞果然没放过这个气口，道：“我们没有立即选择更有运营经验的公司，就是卖个人情，如果cdg没有更优的条件，恐怕就没有谈的必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