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蛮夷士兵看到这一幕，最后一点抵抗的勇气，也彻底崩溃了。
他们扔掉武器，哭喊着，四散奔逃。
阵型彻底散了。
“走！”
李琼没有恋战，将巴图的尸体甩开，长槊一指前方。
“冲出去！”
风狼骑紧随其后，像一把烧红的刀，切开了混乱的敌阵，没有丝毫停留，朝着大营的另一侧，那片无尽的黑暗草原，狂奔而去。
他们来得快，去得更快。
从凿穿大营到突围而出，整个过程，快得让人反应不过来。
只留下一片狼藉，和满地的尸体。
阿古拉站在高处，从头到尾，目睹了这一切。
她的身体在微微发抖，不是因为寒冷，而是因为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和屈辱。
她眼睁睁看着李琼如入无人之境，杀了她的心腹大将，然后扬长而去。
而她的十万大军，却像一群待宰的羔羊，毫无还手之力。
她看着那支骑兵远去的方向，那片漆黑的草原。
整个人都呆住了。
为什么？
他为什么要往那边跑？
那边是草原深处，离他们的边关越来越远，离他们蛮夷的腹地，却越来越近。
他疯了吗？
“公主……他们……”
一名侥幸活下来的将领凑了过来，脸上还带着惊魂未定的神色。
他看着李琼消失的方向，满脸都是困惑。
“他们怎么往草原跑了？”
“这不是找死吗？”
“这么点人，深入我们草原，那不是离他们的地盘越来越远了？”
“只要我们追上去，他们连个躲的地方都没有，迟早被我们耗死！”
这话一出，周围的几个将领也纷纷点头。
“是啊，李琼这是昏了头了！”
“他以为我们草原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公主，下令吧，我们现在就追，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蠢货！”
阿古拉猛地回头，一双美目中燃着熊熊怒火，狠狠地瞪着刚才说话的那个将领。
那将领被她看得一个哆嗦，低下头去，不敢再言语。
“找死？”阿古拉的声音冰冷刺骨。
“你们到现在还没看明白吗？”
“他往草原跑，才是他唯一的生路！”
“他不是在逃跑，他是在牵着我们的鼻子走！”
阿古拉指着那片黑暗，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齿缝里挤出来的。
“他如果往东，或者往南，绕回边关，我们的大军可以轻易地将他堵死在路上！”
“可他偏偏往北，往我们的大后方跑！”
“你们想想，他现在虽然离边关远了，可他也摆脱了我们大军的包围！”
“从现在开始，主动权已经不在我们手里了！”
“什么？”
周围的将领全都愣住了，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震惊和不解。
“公主，这是什么意思？”
“我们十万大军在这，他区区几千骑兵，怎么主动权就在他那了？”
阿古拉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环视着众人，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们现在是追，还是不追？”
“追，当然要追！”一个将领想也不想地喊道。
“好，追！”阿古拉冷笑一声。
“我们的大军主力，是步卒，骑兵只有三万，那些骑兵来去如风，我们追得上吗？”
“我们的大军一旦离开这座要塞，开始追击，那我们的阵型就会被拉长，首尾不能相顾！”
“李琼就可以仗着骑兵的机动性，随时回头，咬我们一口，打了就跑！”
“他可以骚扰我们的粮道，可以袭击我们掉队的士兵！”
“他把我们十万大军，拖进茫茫草原，我们就成了瞎子，聋子！”
“而他就是草原上最凶狠的狼！”
“那……那要是不追呢？”另一个将领小心翼翼地问。
“不追？”阿古拉的声音陡然拔高。
“不追，就任由他这几千骑兵，在我们的大后方横冲直撞吗？”
“我们的部落，我们的牧民，我们的牛羊，全都在后面！”
“他这几千人就是一把尖刀，随时可以插进我们的心脏！”
“到时候后方烽烟四起，人心惶惶，我们还怎么安心围攻这座要塞？”
“这……”所有将领都沉默了，额头上渗出了冷汗。
追是错，不追也是错。
他们这才明白，从李琼冲出北门的那一刻起，他们就已经输了。
他们被李琼逼到了一个进退两难的绝境。
“现在明白了吗？”
阿古拉看着他们惨白的脸色，心中一阵悲凉。
“我们被他耍了。”
“从西墙的挖掘，到南营的放火，全都是幌子！”
“他的真正目的，从一开始，就是从北门突围，把战场，从城下，转移到草原！”
“好一个李琼，好狠的算计！”
阿古拉咬着牙，眼中闪过一丝绝望。
但那绝望，很快就被更浓烈的战意所取代。
她毕竟是草原的公主。
“都别愣着了！”她厉声喝道。
“传我命令，全军立刻收拾残局，清点伤亡，重整队伍！”
“一个时辰之内，拔营，我们回防！”
“我们不能再被他牵着鼻子走了，我们必须回到草原，布下天罗地网，等着他自投罗网！”
……
另一边。
一口气狂奔出十几里地，直到再也看不见蛮夷大营的火光，李琼才猛地勒住马缰。
身后的风狼骑也纷纷停下，战马喘着粗气，喷出一团团白雾。
所有人都累坏了。
从凿穿敌营到亡命狂奔，紧绷的神经直到此刻才稍稍放松。
“将军，我们成功了！”
李显扬催马赶到李琼身边，脸上满是劫后余生的兴奋和激动。
他的声音都在颤抖。
“我们真的冲出来了！”
李琼回头看了一眼来时的方向，那片黑暗，仿佛能吞噬一切。
他点了点头，脸上却没什么喜色。
“这只是开始。”
他翻身下马，拍了拍战马的脖子。
“传令下去，所有人下马，原地休息半柱香。”
“人歇马不歇，喂精料喂水，检查马蹄。”
“是！”
命令被迅速传达下去。
士兵们纷纷下马，靠着战马，大口地喘着气。
李显扬也跳下马，凑到李琼跟前。
“将军，咱们现在算是安全了吧？”
“接下来，咱们往哪走？”
“是找个地方躲起来，还是……”
李琼从怀里掏出一张粗糙的羊皮地图，在地上铺开。
他借着微弱的星光，指着地图上的一个方向。
“安全？现在才是最危险的时候。”
他的声音很平静，却让李显扬心头一凛。
“阿古拉不傻，她很快就会反应过来。”
“她会放弃围城，回防草原，到时候，整个草原都会是追杀我们的敌人。”
“我们不能停，更不能躲。”
李琼的目光，落在了李显扬的脸上。
“李显扬。”
“末将在！”李显扬立刻挺直了腰板。
“我给你五百人。”
李琼的手指在地图上划出一条线。
“你立刻带队出发，走在我们前面，往这个方向，先行探路。”
“记住，你们的任务不是作战，是侦查。”
“我要知道前方五十里内，所有蛮夷部落的位置、大小、兵力。”
“我要知道每一条河流，每一片林地的确切位置。”
“遇到小股的游骑，能避则避，避不开，就以最快的速度解决掉，绝不能走漏风声。”
“遇到大的部落，立刻回来向我报告。”
“能不能做到？”
李显扬看着地图上那条深入草原腹地的路线，咽了口唾沫。
他知道这个任务九死一生，但他没有丝毫犹豫。
“将军放心！”
他重重地一抱拳，眼中是燃烧的火焰。
“末将，誓死完成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