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已经晚了，沈年脑袋一阵天旋地转，彻底无法控制住身体的平衡，向右栽倒下去，情急之下，程沐咬紧了牙关，身体里骤然爆发出骇人的力量将沈年从危险的边缘拉扯回来，可她自己却收不住力气，和沈年的位置对调过来，代替他朝楼梯滚落下去。
正要上楼回教室上课的同学顿时震惊地看着从上面忽然摔下来的少女，有胆子大的同学主动上前试探了一下她的鼻息，惊喜地嚷道：“还活着！人还活着！快点告诉老师！”
沈年被刚刚身体的骤然失重惊醒，眼前的画面清晰了一些，眨巴着眼睛懵懂地看向楼梯下躺在地上陷入昏迷的少女，和她身旁触目惊心地一滩血迹。
心脏像被人骤然抡了一记重锤，他不管不顾地冲下楼梯跑到程沐身边，哆嗦着手去摇晃她的身体，可得到的却是周围同学恶狠狠地阻拦和指责。
“是不是你把这位同学推下楼梯的？”
“不是。”沈年茫然地摇着头，眼睛死死地盯着地面的那滩血迹，脸色苍白得毫无血色。
那几名同学明显不信，很快老师就被带到现场，他们立刻就向老师告状道：“就是他把人推下楼梯的，刚才我们都亲眼所见！”
老师认出沈年，拧眉抱起地上的程沐，用干净的手帕盖住她后脑不断流血的伤口，转身冷冰冰地看向他道：“我已经叫了救护车，你是跟着一起去医院看看，还是先回班级上课？”
“我跟您一起去。”沈年坚定地看着老师。
他不在乎同学们的目光，却不能因为自己害程沐白白丢了一条命，那样他一辈子就都要赎不清自己的罪孽。
救护车很快赶到，沈年帮着医护人员把程沐送进救护车里，小小的人儿就要往车厢里面爬，可怜他也就刚刚比那车沿高出一点点。
医护人员不明所以地连忙阻拦，看着周围的老师道：“这是你们学校的小学生吧，快让他回班级上课不要乱跑，我们现在就要去医院了。”
“护士姐姐，我也去医院。”沈年拧眉挥开她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即便是在这样危急的时刻他也改变不了不愿意让人触碰自己的毛病。
护士明显不太赞同，这么小的孩子跟过去究竟能做什么？
但老师却是知道沈年和程沐这两个孩子的，朝着护士点点头道：“就让他跟着去吧，我会负责看好他的。”
“那行吧。”时间紧急，医护人员也没继续和他们较真，上了车后就开始做最简单的止血措施。
沈年乖乖地被老师抱上车后，一直坐在担架旁边的椅子上不敢乱动，黑漆漆的眼珠一直紧盯着程沐上下起伏的胸口，好像生怕她会随时断气。
医生做完初步处理伤口的工作，摘下手套看向旁边目不转睛的沈年，忍不住打趣道：“小朋友，你不害怕吗？”
“不怕。”沈年诧异地抬起头看他，见他一脸轻松的样子，心里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医生看他可爱，故意逗他道：“那你这一路可都要看好姐姐，车里太晃了，别让她的担架磕了碰了，好不好？”
沈年想说这不是他的姐姐，但话到嘴边却咽了下去，抿紧唇瓣点点头道：“好，我会看好她的。”
“真乖。”医生很喜欢这个看上去特别聪明的小男孩，想要伸手摸摸他的头发，却被他偏头躲开，只能讪讪地放下手，转过身去录入患者的身份信息。
老师一直在一旁安静地看着沈年。
刚刚见到躺在血泊中的程沐时，她也下意识地相信了同学们的话，程沐摔下楼梯或许就是沈年推的。
可现在看小男孩一本正经的样子，联想到他平时虽然清冷但确实是个温文有礼，很懂礼貌的孩子，忽然她就不那么确定了，这么乖巧懂事，心智成熟的小男孩真的会做出那么恶毒的事来吗？
也许一切还要等程沐自己醒来才能知道真相。
到了医院，沈年坐在外侧，自己爬下车子然后乖乖地站在远处不影响医生把担架抬下来，他始终跟在老师身边，安静得几乎都要让人忘掉还有这么一个孩子，但每次老师低头去看，都能见到他就在自己身侧，省心得让人心里对他愈发喜欢。
为了安全起见，留守在学校里的老师还是拨通了程沐家里的电话，通知了家长来医院照顾程沐，同时因为同学们的证词，老师也拨通了沈年家里的电话，让他们先到医院看看情况。
程沐这次因为滚落楼梯摔到了头部造成了出血，所以医生先推着她去插队拍了片子检查颅内的情况，除了程沐以外，其余的人就都被叫到了放射科室外等待检查结果。
程惑今天刚好有事没有时间，所以只有程落一个人急匆匆赶来医院。
沈蓉儿当时还在办公室里写报告，接到学校的电话就和领导请假，火急火燎地来医院找到沈年。
电话里，学校的老师说很可能是沈年推人滚下楼梯的，但沈蓉儿太清楚自己儿子的为人，他虽然不爱和人交朋友，也不喜欢多和陌生人来往，但决不会做出这种害人性命的事来，这次来到医院里也是想和对方的家长解释清楚，调查清楚真相。
却没想到来到医院之后，她才知道那个老师口中被沈年推下楼梯的小孩竟然就是程沐。
“年年。”沈蓉儿蹲下身抱住儿子的肩膀，“年年你不要怕，发生了什么你和妈妈说，好不好？”
沈年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委屈，可是男孩子怎么能轻易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落泪，沈年只是想想就觉得丢脸。
硬生生地把眼泪忍了回去，扁着嘴通红着眼眶道：“妈妈，我没有推程沐，她是为了救我才摔下楼梯的。”
老师拧眉走到两人身边，轻声问道：“年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和老师好好说一遍。”
沈年忍着喉咙里的哽咽，点了点头，一字一句地讲起了崔浩怎么为难自己和程沐救自己的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