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屠户捂着脸后退半步，眸中闪过一丝狠厉。
身后壮汉往前半步，却被他抬手制止。
他盯着顾思瑶泛白的唇色，忽然咧嘴一笑，将欠条扔在地上：“算你狠。”
紧接着捡起银锭子咬了咬，又朝地上啐了口唾沫，“下月再凑不齐，老子就把这屋子给拆了！”
随着脚步声渐远，顾思瑶弯腰捡起欠条，眼泪不受控制的夺眶而出。
老妇在身后轻声呼唤，转身时，看见母亲正颤巍巍地爬向掉落的木棍，她赶忙将老妇搀起，扶到榻上。
“丫头……” 老妇抓住她的手，掌心擦过她腕间的毒纹，“你实话告诉娘，你是不是……”
“只是普通的外伤。” 她一边说着，一边迅速扯过绷带缠上手腕，指尖不小心碰到毒纹，疼的她倒吸一口凉气，“我去给您热药！”
“顾姑娘，开门。”一个低沉的男声响起。
顾思瑶浑身一僵，攥紧袖中装着碎银的荷包 。
老妇疑惑地望向门口，她朝母亲摇摇头，示意她躺下，这才转身拉开木门。
只见外面站着两个黑衣人，为首者伸手摊开掌心，声音不带一丝温度：“银子。”
顾思瑶摸出荷包递过去。
男子清点了一下，冷声道“你倒是守信，不过下次再拖欠，我们可不会只收银子了。”
她慌忙解释：“劳烦转告钱管事，今日起，我不会再欠分毫。”
刀疤男人挑眉，目光扫过屋内破败的陈设，忽然伸手掐住她的下巴：“听说你在侯府试药？不如……”
只听砰的一声，木门突然被撞开。
李明不知何时折返，佩刀出鞘的寒光映在刀疤男人的脸上。
“放开她。” 李明的刀尖抵住男人的咽喉，声音冷得像冰，“不想死就滚。”
刀疤男人松开手，嘴角勾起一抹阴狠的笑：“顾姑娘，后会有期。”
随着脚步声消失在巷尾，顾思瑶靠着墙滑坐在地，望着李明手中的佩刀发怔。
老妇在屋内唤她，她这才惊觉自己浑身发抖，腕间的毒纹疼得钻心，却在李明伸手扶她时，她却条件反射般地躲开，脸上强装镇定，“多谢李公子出手相助，只是男女授受不亲。”
李明微微一愣，随即收回手，目光落在她缠满绷带的手腕上，“你的毒如何了？”
她下意识地将手藏到身后，喃喃道“好多了，不碍事。”
李明却不信，不等她拒绝，索性握住她的手腕，解开绷带。
看到毒纹的瞬间，他眉头紧锁，冷冷的说“这毒性还没有完全消下去？”
顾思瑶咬着嘴唇，点了点头。
男子沉默片刻，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这是王嬷嬷给的解毒丹，刚才忘了给你，或许能缓解疼痛。”
她有些犹豫，“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李明却将瓷瓶塞进她手里，叮嘱道，“拿着，以后别再去试药了，不适合你。”话落！转身准备离开。
望着他的背影，顾思瑶的心中涌起一股暖流，轻声道：“谢谢你，李公子。”
李明脚步顿了顿，回头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不用谢，我会再来看你的。”
看他回来，小厮急忙上前拦住他，：“我的李大爷，您可算回来了！方才少爷去试药阁寻人扑了空，发了好大的脾气，连茶盏都摔了 —— 您进门可得顺着他说！”
“知道了。” 李明抬手挥了挥，嘴角却仍挂着那抹散漫的笑。
想起方才在院门外，顾思瑶笑着对他说的感激之话，他的嘴角就不自觉的上扬。
此时，安墨柳的书房门虚掩着，漏出的烛光将廊下青砖照得发白。
李明抬手敲门，里头却传来练剑的声响，紧接着是压抑的怒吼：“滚进来！”
推开门，满地碎瓷片中间，安墨柳正握着剑柄，月白锦袍下摆还沾着茶渍，李明挑眉 —— 自小一起长大，自己还从未见过他这般失了分寸的模样。
“你还知道回来？” 安墨柳猛的转身，剑尖几乎抵住他的咽喉，“顾思瑶呢？她人在哪？”
李明不动声色地退后半步，扫了眼满地狼藉：“送她回家了，怎么，堂堂安小公子，难不成还怕个试药的姑娘跑了？”
安墨柳拿剑的手忽然颤了颤，又想起今日在试药阁，王嬷嬷说顾思瑶巳时三刻就离开了，而他直到未时才回来，这期间两人一直待在一起吗？
“她身上的毒……” 他声音忽然低了下去，“可曾好些？”
“毒纹还在，但我给了她王嬷嬷的解毒丹。” 他故意将 “我” 字咬得极重，看着安墨柳瞬间绷紧的肩膀，忽然觉得有趣，“不过依我看，她倒是更怕钱管事的催债，而非毒发之痛。”
安墨柳猛地抬头，眼里闪过一丝惊诧：“钱管事？是希儿府上的钱管事，他为难顾姑娘了？”
李明冷笑一声，：“您该问，他哪日不为难她，今日若非我正巧路过，顾姑娘怕是要被那刀疤男拖去抵债了。”
他故意忽略自己其实是绕了三条街，特意拿药送过去的。
安墨柳忽然转身将剑插回墙上，声音里带着几分刻意的冷硬“明日你随我走一趟，把她请回来。”
李明挑眉道：“您这是要金屋藏娇？”
安墨柳转身，茶盏碎片在靴底发出脆响：“她若死了，谁来试我府里新配的‘清肺散’？”
望着他泛红的耳尖，李明忽然轻笑出声。原来这小子不是不懂情事，只是把所有的笨拙与温柔，都给了一个不爱之人身上。
但他不愿拆穿，只是望着窗外渐明的天色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