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里只剩下徐蒙和几位数理老师。
陈国栋走到门口，又停住脚步，回头看向正在收拾桌上零散零件的徐蒙，叹了口气。
徐蒙头也没抬，拿起一块布满焊点的电路板，用袖子擦了擦上面的灰：“陈老师，希望不是抱出来的，是干出来的。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 他的声音平静，却蕴含着力量。
送走了最后一位老师，徐蒙没有立刻离开。他整理好那些“宝贝”器材，锁进办公室角落一个腾出来的旧柜子里。
然后，徐蒙拿起那份朱永福主任批复的、关于下周组织高一学生下乡参加劳动实践的文件，走向教导处。
教导处主任朱永福正伏案写着什么，见徐蒙进来，放下笔，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小徐，坐。器材的事弄完了？反响怎么样？”
徐蒙坐下，言简意赅：“反应不一，有疑虑很正常。不过，会已经开了，布置下去了。”
朱永福点点头，拿起桌上的大茶缸喝了一口浓茶：“嗯，你做事，我放心。组建实验室这事儿，你打算什么时候开始弄？需要学校提供什么支持？”
“不急，”徐蒙想了想。
“下周学生就要下乡劳动了。等他们返校吧。正好利用这段时间，我也整理一下思路和器材。支持...暂时不需要太多，场地就是办公室旁边那个空置的小储藏室，简单收拾一下就行。关键是学生的想法能不能冒出来。”
“下乡...”
朱永福放下茶缸，神情严肃起来，“说到下乡，这次去大柳树村，你是领队。任务不轻啊。安全是第一位的！几十号学生，又是去农村，路远，条件艰苦，还要参加体力劳动。千万不能出岔子！”
“我知道，主任。”徐蒙点头。
朱永福从抽屉里摸索了一下，拿出一个用油纸包着的小布包，推到徐蒙面前，压低了声音。
“这个你拿着，以防万一。我跟校长特批的。”
徐蒙打开油纸包，里面赫然是一把擦得锃亮、散发着枪油味的54式手枪，还有几发黄澄澄的子弹。
徐蒙微微一怔，随即摇了摇头，把油纸包推了回去，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笑意：“主任，谢谢您想着。不过，真不用了。”
朱永福看了看徐蒙，眼神闪过一丝了然和复杂。他沉默了几秒，没再坚持，把油纸包收回了抽屉。
“行，你有准备就好。记住，安全第一！遇到任何情况，第一时间保护学生！大柳树村那边情况还好，村支书老赵和大队长王铁柱我都认识，是实在人。但也不能大意。具体出发时间和安排，明天发通知。”
“明白。”徐蒙站起身，“主任，那我先回去了。”
一周后，清晨。
红星高中门口停着几辆蒙着绿色帆布篷的解放牌卡车。高一年级的学生们背着行李卷，提着网兜脸盆，在班主任的组织下，兴奋又略带紧张地排队上车。
何雨水背着一个洗得发白的帆布书包，里面除了简单的换洗衣物，还悄悄塞了几本物理课本和一个硬皮笔记本——她心里还记着徐蒙说的“想法”。
于海棠站在她旁边，打扮得比平时更利落些，脸上挂着惯常的热情笑容，亲热地挽着何雨水的胳膊。
“雨水，你看，真像去打仗的！听说大柳树村可远了，条件也苦，你怕不怕呀？”
何雨水摇摇头：“不怕。劳动光荣嘛。”
何雨水的目光看向队伍前方，徐蒙正和司机以及几位带队的老师确认着名单和物资，他腰间的皮带扎得紧紧的，那个鼓鼓的枪套若隐若现，给他挺拔沉稳的身影平添了几分硬朗和可靠。
“哎呀，你看徐老师还带着枪呢！”
于海棠也注意到了，声音里带着一丝刻意的惊讶和不易察觉的探究。
“你说...下乡劳动，用得着带这个吗？怪吓人的。”
于海棠嘴上这么说，眼睛却一直瞟着徐蒙。
“徐老师是领队，要负责大家安全的。”何雨水解释道，目光里带着信任。
“也是...”
于海棠撇撇嘴，没再说什么，但眼神在徐蒙的背影和何雨水脸上转了一圈，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光。
卡车在颠簸的土路上行驶了大半天，扬起漫天黄尘。车厢里挤满了学生，起初的新鲜感很快被疲惫和晕车取代。
何雨水靠坐在车厢挡板边，努力忍着胃里的翻腾。
于海棠靠在她身上，闭着眼，脸色也有些发白。
下午时分，卡车终于驶进了大柳树村的地界。
村口，一棵巨大的老柳树下，站着几个人。
为首的是一个五十多岁、身材干瘦、穿着洗得发白的蓝色干部服、脸庞黝黑布满皱纹的男人，正是村支书老赵。
旁边站着一个三十多岁、体格健壮、一脸憨厚但眼神透着精明的汉子，是大队长王铁柱。
后面跟着几个生产队的队长和热情的村民代表。
卡车停下，徐蒙第一个跳下车，和迎上来的老赵、王铁柱握手。
“赵支书，王队长，辛苦你们了！红星高中高一学生，前来支援劳动！”徐蒙的声音洪亮清晰。
“欢迎欢迎！徐老师辛苦了！一路颠簸，孩子们都累坏了吧？”老赵热情地笑着，嗓门很大。
“不辛苦，劳动锻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