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报解除的嗡鸣声还在耳畔震荡，苏悦的手指已经按上了实验室角落那台备用终端的电源键。
陆寒沾着血的手掌悬在她后颈半寸处，想要拉她后退，又怕惊扰了她此刻绷紧的神经——这是他熟悉的“苏悦模式”：睫毛轻颤，瞳孔因专注缩成细点，连呼吸都放得极轻，像只蓄势待发的猫。
“怎么了？”他压低声音，战术服上的血渍蹭到她发顶，是铁锈味的温度。
“Zero的系统有三个漏洞，但备用终端用的是独立协议。”苏悦的指尖在键盘上翻飞，过目不忘的本事让她三秒内就调出了终端日志。
荧光屏的蓝光映得她眼尾发青，“看这里——两小时前有加密通讯记录，接收方代号‘灰狼’。”
陆寒俯身扫过屏幕，喉结滚了滚：“霍天宇的部队。”
苏悦点击追踪键，日志里跳出一行乱码又迅速消失，像条滑不留手的鱼。
她早料到会有反追踪程序，却还是攥紧了胸前的星星挂坠——那是萌萌用蜡笔涂的，边缘还留着孩子肉乎乎的指纹。
“Zero联系霍天宇不是求援，是交易。”她的声音突然冷下来，“霍天宇表面帮Zero造势，实际在借病毒事件吞并周边地盘。他要的从来不是联盟覆灭，是自己的版图扩张。”
“需要我切断他的补给线？”陆寒的拇指摩挲着她后颈的软肉，这是他安抚她的习惯动作。
苏悦却摇头，指尖在键盘上敲出短促的“哒哒”声：“要拉，不要打。”她调出联盟技术库的权限界面，选中“涅盘”项目的基础医疗模块，“给他甜头。共享部分病毒防御技术，换他退出Zero的阵营。”
“我这就联系苏浩。”陆寒掏出终端，刚要拨号，审讯室方向突然传来重物撞击声。
是卡洛斯。
这个原雷恩副官此刻被反绑在审讯椅上，军靴踢翻了墙角的铝制水杯。
他的左眼蒙着渗血的纱布——那是Zero溃败前亲手开的枪，却没要他的命，反而成了最好的裂痕。
“苏小姐。”他抬起下巴，露出喉结上未消的勒痕，“我可以告诉你们Zero境外金主的账户，只要……”
“只要联盟帮你除掉那个把你当棋子的老东西。”苏悦拖过椅子坐下，与他隔着半米的审讯桌。
她的白大褂还沾着实验室的灰，却坐得笔直，像株在风暴里扎根的小白杨，“你早不满Zero的极端手段，对吧？他用病毒当武器，你们这些跟着他打江山的老兵，不过是他证明自己的工具。”
卡洛斯的瞳孔猛地收缩。
这个以“冷血”着称的男人，此刻眼底翻涌着近乎痛楚的情绪——他想起昨夜Zero举枪时说的“清理门户”，想起自己跟着那个男人从边境战场打到商业帝国，最后连句“辛苦”都换不来。
“我要活的证据。”他咬着牙，“证明他和境外军火商勾结的证据。”
苏悦突然笑了，甜软的梨涡在眼下漾开，却让卡洛斯后颈发寒。
“我可以让你‘越狱’。”她从白大褂口袋里摸出枚微型定位器，“逃去霍天宇的地盘，他需要你这样的军事人才。而你……”她将定位器推过桌面，“替我盯着霍天宇。”
三日后的暴雨夜，林婉的谈判团队在会议室里摔了第七个马克杯。
“霍天宇的人要求技术共享范围扩大到生物制药！”助理举着刚截获的消息，额角全是汗。
苏悦正站在落地窗前，看雨幕里的霓虹把玻璃染成七彩的河。
她转身时，发梢的水珠溅在林婉肩头：“把第三套方案拿出来。”她翻开桌上的文件夹，指尖停在“资源分配图”那页，“告诉他，联盟可以把西南三省的医疗补给线划给他——但前提是，他必须在四十八小时内公开声明与Zero划清界限。”
林婉的笔尖顿住：“这比原计划让步更多。”
“因为霍天宇要的从来不是技术。”苏悦的声音轻得像雨丝，“他要的是在联盟体系里有个能说上话的位置。”她抬头时，眼尾的泪痣被灯光镀上层暖金，“去把t先生请进来，他等得够久了。”
行业大佬t的金丝眼镜上还沾着雨珠。
这位在黑白两道都能说上话的中间人搓了搓手：“苏小姐，霍天宇的人已经到楼下了。”他看了眼腕表，“还有十分钟。”
“足够了。”苏悦将星星挂坠塞进领口，那里贴着萌萌今早画的“妈妈加油”便利贴。
她理了理袖口，对林婉点头：“按第三套方案来。”
谈判室的门被推开时，霍天宇正站在落地窗前看雨。
他穿件洗得发白的军绿色外套，肩章是自己缝的——这是苏悦查过的细节：他从边境民兵一路拼到地方武装首领，最恨虚头巴脑的排场。
“苏小姐。”他转身，目光扫过她胸前若隐若现的星星挂坠，“听说你们要和我做笔大买卖。”
“不是买卖。”苏悦在他对面坐下，把平板电脑推过去，“是联盟的诚意。”屏幕上跳动着“涅盘”技术的核心参数，还有西南三省的物流分布图，“技术共享让你有防御病毒的资本，资源分配让你有稳定的收入来源。而我们需要的……”她指尖轻点屏幕，调出Zero联系他的通讯记录，“是你不再为虎作伥。”
霍天宇的手指捏紧了军外套的下摆。
他盯着那些技术参数看了三分钟，突然笑了：“苏小姐比传闻中更会算账。”他伸出手，掌心有层常年握枪磨出的老茧，“合作。”
就在握手的瞬间，苏悦的终端在桌下震动。
她垂眸扫了眼消息，瞳孔微缩——是卡洛斯传来的定位：霍天宇的心腹“老周”正在边境仓库与境外军火商碰头，交易清单里有联盟禁止流通的电磁脉冲武器。
“霍先生。”她松开手，将终端转向他，“你可能需要看看这个。”
霍天宇的脸瞬间涨红。
他抓起终端的手在发抖，指节泛白得像要裂开：“老周跟了我十五年……”他突然抬头，眼底翻涌着火山般的怒火，“苏小姐怎么知道的？”
“联盟的情报网，比你想象的更密。”苏悦站起身，把椅子轻轻推回桌下，“但我相信，霍先生会处理好自己的事。”
暴雨还在敲打着窗户。
霍天宇的通讯器在这时响起，他接起后只说了一个字：“查。”然后转头看向苏悦，目光里的警惕已淡了大半：“苏小姐，明天我会让人把与Zero的合作协议送过来。”
苏悦走出谈判室时，陆寒正靠在走廊的消防栓上。
他的西装还带着雨水的潮气，却从口袋里摸出颗草莓软糖——是萌萌塞给他的，说“妈妈谈完大生意要吃甜的”。
“解决了？”他剥糖纸的动作很轻，怕吵到隔壁还在收拾文件的林婉。
“解决了一半。”苏悦含着软糖，甜味在舌尖漫开，“霍天宇的内部清洗今晚就会开始。而卡洛斯……”她摸了摸领口的定位器，“已经成了霍天宇最信任的‘逃将’。”
陆寒低头吻了吻她发顶：“接下来？”
“接下来？”苏悦望着走廊尽头的玻璃窗外，暴雨渐歇，天边有淡金色的光透出来。
她想起实验室里那个闪烁的星星图案，想起Zero最后没说完的话，却只是笑着把软糖纸折成小飞机，“看他们自己，怎么把这盘散沙，捏成更碎的渣。”
而此刻的霍天宇办公室里，老周的军靴声正沿着楼梯逼近。
他腰间的枪套微微鼓起，却没注意到墙角的监控摄像头闪了闪——那是卡洛斯今早“不小心”碰松的，此刻正将画面实时传向联盟总部。
敌方联盟的裂痕，正从最深处，裂开第一道细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