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莺只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但传进王思源的耳朵里，却不啻于惊雷。
那段视频是他的噩梦。
“母姆斯科技”的并购案是他扬名欧洲的得意之作，是他标榜自己商业天赋、摆脱父辈光环的里程碑。
可没人知道，为了撬动这笔数倍于他当时实际资本的交易，他动用了一个绝对不能见光的资金渠道。
而那个渠道的源头，正是他父亲千叮万嘱让他绝对不要碰的“宏业资本”背后的境外基金。
他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通过十几个离岸壳公司层层嵌套，足以抹去一切痕迹。
可现在，这份完整的资金流水，将他所有的伪装和骄傲一层层剥得干干净净。
“你……你们到底是谁？！”
王思源感觉一种被扼住喉咙的恐慌。
他不是傻子，能拿到这种级别情报的机构，绝不是他能用钱或者家族名望摆平的。
“我是谁不重要。”
夜莺收起平板，冷漠的眼神扫过套房内惊慌失措的金发模特。
“重要的是，王先生，你现在只有一个选择。”
她上前一步，无视王思源的惊惧，将一份文件和一个微型耳机放在他面前的桌上。
“下个月十五号，梵蒂冈有一场秘密慈善晚宴。你的任务是作为东道主，接待一位来自国内的‘特殊贵宾’，方振国副部长。”
“方振国？”
王思源的瞳孔猛地一缩。
这个名字他如雷贯耳。那是国内政坛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手握实权，口碑极佳，是无数人想要巴结的对象。
沈风竟然要自己去接待他？
这背后意味着什么，他用脚趾头都能想明白。
这是要把他王家，彻底拖进一场他想都不敢想的泥塘里！
“不……这不可能！我只是个商人，我不想参与这些事！”
他连连后退，抬手就要关门，被夜莺伸出的脚抵住。
“你没有拒绝的资格。”
夜莺的语气变冷：“这份视频的副本以及你父亲通过‘宏业资本’进行的所有交易记录会在二分钟后同步发送至中纪委和欧盟反洗钱调查署的服务器。”
“到时候，你需要考虑的恐怕就不只是生意上的问题了。”
王思源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冷汗瞬间浸透丝质的睡袍。
他完了。
他引以为傲的商业帝国，他用金钱和美女堆砌起来的奢靡人生，在对方面前脆弱得就像一个泡沫。
对方甚至不需要动手，只需要动动手指，就能让他和他父亲，乃至整个王家，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他终于明白了父亲在电话里那句“生死存亡”的真正含义。
也终于明白了，他看不起的那个循规蹈矩的父亲，到底招惹到了一个怎样恐怖的存在。
“我……我做。”
他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
“很好。”
夜莺：“这才是聪明人的选择。晚宴的具体细节以及你需要说的话都在文件里。这个耳机能让我们随时保持联系。办好这件事你的那些‘麻烦’，会一笔勾销。办砸了……”
她没有说下去，但那冰冷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王思源失魂落魄关上门，瘫坐在地上。
从这一刻起，他的人生已经不再属于他自己。
他成了一枚棋子，一枚身不由己只能在别人划定的棋盘上的棋子。
……
京城，西山，“零号办公室”总部。
沈风看着屏幕上传回的罗马套房内的画面，夜莺已经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只剩下王思源像一坨烂泥一样瘫坐在地毯上。
夜莺的声音从通讯频道里传来，“主任，王思源这条线，稳了。”
“做得很好。”
沈风点了点头，目光转向另一块屏幕。
屏幕上的人，是梁栋。
短短几天，这位曾经意气风发、眼高于顶的少将判若两人。
他坐在总参一部的办公室里，穿着笔挺的军装，眼神中的倨傲已经荡然无存，露出一种被现实敲碎骨头后的麻木和谨慎。
他面前放着一份标着“绝密”字样的文件，正是沈风通过加密渠道发给他的。
“叮铃铃——”
办公室的内部加密电话响起，梁栋浑身一颤，像是受惊的兔子连忙抓起了电话。
“是我。”
“沈……沈主任。”
梁栋的声音沙哑，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恭敬。
“东西收到了？”
“收到了。”
梁栋看了一眼那份文件，心脏不由自主地抽搐了一下。
文件内容很简单，是一份关于“金狐国际投资”据点被端后，cIA在东南亚残余势力出现异动的情报分析。
情报指出，cIA一个负责资金和人员转移的关键人物，代号“信使”，近期可能会在东南亚地区与当地的武装毒枭集团进行接头，意图开辟一条新的秘密通道。
情报分析得有理有据，细节详实，看上去就像是总参一部自己辛辛苦苦查出来的结果。
但梁栋知道，这玩意儿和上次那份钓他上钩的情报一样都是沈风投喂过来的。
区别是，上一次是毒饵。
这一次，是狗粮。
沈风问：“你觉得这份情报怎么样？”。
“极具价值！”
梁栋立刻回答，语气坚定，生怕说出一个“不”字就被整死。
“如果属实，我们顺藤摸瓜很有可能打掉cIA在东南亚的整个情报网络！我会立刻组织力量，制定行动方案！”
“不。”
沈风吐出一个字，彻底打断了他的表演。
梁栋愣住了。
“沈主任，您的意思是？”
“这份情报，你要让它变得‘不那么重要’。”
沈风的语气带着意味深长的玩味。
“总参一部最近不是在重点跟进南边的一条军火走私线吗？我觉得那个更有价值。至于东南亚这个，可以先放一放，或者投入一些次要精力，做出正在调查的样子就行。”
梁栋的心沉了下去。
这根本不是让他去立功，而是让他利用总参一部这个庞大的国家机器，去“渎职”，去“放水”！
沈风真正的目标在欧洲，在方振国。
他让梁栋在东南亚这边大张旗鼓地搞出一些动静，甚至不惜故意放走一个cIA的关键人物，目的就是为了制造噪声，吸引视线，为欧洲那边的真正行动打掩护。
他，梁栋，堂堂的总参一部负责人。
现在成了一个负责摇旗呐喊，吸引火力的棋子！
这是何等的羞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