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就到了夏天，时间过的飞快。
叶言完全适应了科研院的生活，哪怕没有人陪着也能静下心来。方循然经常出去，叶言很多次都很难找到他，往往出现的都是另外一位负责人。
随着时间的流逝，国家清理了很多隐藏在暗处的老鼠，叶言受到的限制少了些，至少他家那一片是绝对的干净。
叶言在两边往返，日子也不算无趣。
实验室里的项目他也来了兴致，这个月去实验室的时间快超过前边几个月的总和了。
“叶先生，有人找您。”
实验室的人叫他，叶言放下手里的东西转头，看去，越过那个人望向实验室外，是方循然。
他身上还穿着迷彩的作战服眉宇间压不住的疲惫。
叶言摘下手套，边叮嘱着事，边往外走去。
“阿言。”方循然嗓音沙哑低沉，朝他伸出手。
叶言走过去，看着他的手指，犹豫片刻，还是把手放了上去，“怎么了？脸上都还没擦干净。”
他的手指在方循然耳边滑过，指腹上顿时染上绿色。
“阿言。”方循然又叫了他一声。
叶言莫名听出些警告，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捻着指尖抬眼和方循然对视。方循然眸色暗沉，瞧着有些阴鸷幽深。
“你……，怎么了？”
叶言差点落荒而逃。他声音有点抖有点迟疑。
方循然闭上眼睛深吸口气，再睁开时已经没有那些让叶言感到惶恐的情绪。
“没事。你这些天怎么样？”他平静，又不平静。
“还不错，你呢？这次外面有什么好玩的？”
“这次有点无聊，就不告诉你了。”
其实是有些血腥。
他看见一个孩子躲在洞里，他在那一瞬间脑子里就只剩下叶言。他刚见到叶言时，他也是那样，害怕的蜷缩着，眼神里满是惊恐和泪水。
他没能救下那个孩子。
方循然害怕了。
他在任务一结束，被迫汇报完工作，就马不停蹄的赶了过来，站在实验室外，看着他的阿言。
方循然抬手，覆盖上叶言的侧脸。
叶言感觉熟悉，偏头靠过去。
温热，是鲜活的。
方循然骤然将他抱进怀里，叶言在他肩上磕了一下，闷哼一声，刚要责怪，却感觉他在颤抖。
“怎么了？”叶言把脑袋抬起来，仰头想看他的神情。
方循然按着他的头把他按进怀里，一声不吭。
“你做什么！我要生气了！”
叶言不喜欢这样，贴着躯体传出来的声音瓮声瓮气。
“对不起。”
方循然和他道歉，但是没有把他放开。
“方循然！我讨厌你。”
“放了我，快点。”
“你这样我难受。”
方循然总算放开他了，叶言推开他，整理着自己的头发，脸被捂的红扑扑的。
“你发什么疯，烦死了，我都喘不上气。”
“我错了，就是好久没见到你，我好想你。”
“……”
叶言动作慢下来，刚才训斥人的气势全没了。
有人推着东西走来，方循然握着叶言的手带着他换了个地方。
好熟悉。
叶言想着。
是走廊里一个凹进去的一块空间。
叶言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空出这一块。
他们站在那里还算宽敞，能并肩站着。但是他们没有并肩站着。
方循然把叶言逼到墙角，一手扶着他的腰，一手描摹着他的五官轮廓。
叶言想躲，觉得这样奇怪，但是方循然不由分说地压制住他，轻而易举。
“你做什么？”叶言闭眼往后避开他的手指，“好痒。”
方循然停下，改为捧着他的脸。
叶言脑海里瞬间闪过一幅画面，明亮的楼梯间里，欧阳青被南嘉君抵到墙上，掐着他的腰，捧着脸……
也是这样。
他们还在接吻。
接吻……
叶言目光往上，落在方循然嘴唇上。
他们亲过一次，但是没有那样凶，只是碰了一下，很轻的一下。
“阿言，在想什么？”方循然问。
叶言看着他的嘴唇张合，眨眼，挪开视线。
他大概出问题了，他刚刚居然在想要是方循然那样亲他，是什么感觉。
“没，没什么。”他磕巴了。
“我好想你，能抱一会吗？”
“哦。”
他们抱了一会。
叶言站累了，于是推开他，“我累了。”
方循然顺着力推开，“给你带了礼物，放在门口了，我就不陪你回去了，还有事要处理。”
“知道了，你快走吧。”
“别熬太晚，注意休息。”
“嗯嗯。”
叶言胡乱应下，只想他快点走。
方循然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叶言根本没熬，他才回实验室待了十几分钟，就控制不住好奇心溜达回了公寓。
门边放着一个白色纸制的手提袋，叶言弯腰提起来，开门回家。
他洗完澡换了衣服，才拎着袋子趴在床边上拆礼物。
是一本书，内页瞧着凹凸不平，拿着厚实极了。
封面是手写的，一个规整的“叶”字在右下角往中间偏一些的地方，正中间画了一片小猫形状画着叶子脉络的图案。
叶言摸了摸，觉得可爱，弯唇笑了。
他翻开，扉页写着一句话：
“我的春天很调皮，他让我四季如春。——方循然。”
叶言看懂了，咬着唇，快速的翻过这页，还没看到下一页长什么样呢，又捏着书角翻回去，看了看，眼里含笑。
书里边夹了很多东西，有叶子，有花儿，有种子，有蝴蝶翅膀。都处理好了做了塑封，夹在每一页，方循然甚至弄了一个玻璃管子，装了水，再装进一个袋子里，然后贴在书页上。
白色的书页上画着画。
比如蝴蝶翅膀那页，方循然画了一只简略的蝴蝶，是翅膀的完整体；比如种子那页，画了它长出来后的样子，写了物种名字：比如花儿的那页，画了它长在枝头的样子。
叶言看着，觉得方循然里边和外边一点都不一样。
每一页的背面写了一个小故事，方循然在那里看见它们的，为什么把它们带回来，为什么把它们带给叶言。
他一页一页认真的看完，后边还有空着的，叶言猜他之后还要写。
他往后翻，想看看后边有没有什么小诗句。
还真有一句：
“我带你看山河。”
很简单的一句。
叶言喜欢的紧，抱着书在床上滚了一圈，笑着把自己埋进被子里。
他抱着书，缩进被子里，又看了一遍。
他好像懂了。
叶言想见方循然的心达到了顶峰。
他还是抱着那本书，穿着睡衣就往外跑。
方循然的宿舍他去过，离公寓有点远，但是叶言顾不上了。
外面的天已经黑了，路灯开着，白色的灯光将整个军区照的明亮，路上还有人在训练，整齐的方阵响亮的口号，步伐一致。
叶言一身白色的睡衣格外显眼。
天上的月亮挂的高，圆圆一轮，月满了。
柔和的光晕照的边上的云模糊了。
叶言凭着权限进了楼，敲开了他宿舍的门。
方循然刚洗过澡，顶着一条毛巾在擦头发，看见他，大脑一片空白。
“不让我进去吗？”叶言偏头问。
他额上出了汗，顺着脸颊滑下来。方循然抬手给他擦掉，侧身让他进屋。
“怎么来了？这么晚了，离得又远。怎么来的？出汗了都。”方循然关上门。
叶言没往里走，就站在玄关，低头示意他看。
是那本书。
“你，看完了？”方循然握着毛巾的手攥紧。
“嗯。”
“不是很好看，你将就着看看，我不是很会画画。”
方循然险些语无伦次，多年的经历让他现在好歹能维持住。
“方循然，你为什么送我这个？”叶言问，目光清澈。
“你知道的，我喜欢你。你知道的。”
“你能再问一遍吗？”
“问什么？”
“你那天在医院问的，我去看你的时候。”
叶言只去医院看过他一次。
方循然喉结滚动，压了几次呼吸，勉强维持镇定。
“你，确定吗？”
叶言显然是确定的，“再问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