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唐胜凯见家里人都变了脸色，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唐南怒瞪着自己的父亲，“爸，你是不是不知道奶奶和大伯二伯都做了什么事？我现在再跟你说一遍。”
唐北拉了一下唐南的袖子，唐南使劲儿挣脱开。用袖子胡乱的擦一下脸，愤愤然开口。
“妹妹没有死，大伯就要埋了妹妹，爸你不知道吗？他为了什么？为了前两天生产队刚发的粮食。”
唐南声音哽咽，“要不是，要不是妈妈，现在，现在妹妹已经没有了啊。哇哇哇！”
唐南崩溃大哭，唐北和唐东跟着一起抹眼泪。唐玥是亲自目睹唐胜俊和唐胜利都做过什么事儿的，她对于她爸这种愚孝也很是接受不了。
若是她爸爸是个这样的爸爸，那很多事情就要重新考量了。
唐胜凯朝着唐南招手，唐南后退一步，不上前去。唐胜凯叹了口气，再次招手，唐南没办法，不情不愿的上前。
唐胜凯拍拍唐南的肩膀，“爸爸不是故意要伤你们的心，爸爸有自己的考量。”
“那爸爸你是怎么想的。”
唐东认真的盯着唐胜凯，好像要从唐胜凯的眼中确定他说话的真实性。
唐胜凯好笑的摸摸唐东的头，看向林翠翠。林翠翠在听了唐胜凯要给钱的话开始就没有再说话，一直低着头。
“翠翠，我不是单纯的要给她钱。这些年你和孩子们从他们那受的罪我都知道。我又不是铁石心肠，怎么会不知道你们过的多艰难？
就连我自己...”
唐胜凯仰头看屋顶，下意识吞咽了一下，强行在忍耐着什么。
“这些年，我经常怀疑，我到底是不是我老娘亲生的。要不，她，她怎能那么狠心。她不让我去当兵，那一瞬间我真的以为她怕我死了，她伤心。
哪成想她私下里对大哥二哥说，万一我当兵要是有了出息，会压他们一头。也超出了她的掌控。那个时候我的心就凉了。
后来她非得要我娶媳妇，我以为她会好好给我挑挑，可是她却想把她娘家堂哥家的傻闺女嫁给我。要不是那时候在山里遇到了你，我这一生啊~”
林翠翠泪流满面，气的伸手捶了唐胜凯一拳，“啥你都知道，那你为啥，为啥还要想着给她钱？你忘记了，你要跟我结婚，她都做了啥？
大冬天啊，下着大雪啊，她就把咱们从家里赶出来了。要不是，要不是三奶奶，咱俩今天还能不能活着？你说啊。”
林翠翠彻底崩溃了，这么多天遭受的这么多她已经承受不住了，再加上这一遭，她简直接崩溃了。
唐胜凯强行拉着她，将林翠翠拉到身前给她顺气，“翠翠，你听我说完。”
“不听不听，我不听。我再也不要听你说话了。”
“我是想给她点钱跟她断绝母子关系。”
唐胜凯大吼出声，跟林翠翠折腾这么一会儿，唐胜凯已经满头是汗，呼吸更是急促不少。
他这一声吼完，屋内一下子安静下来，就像被人按下了暂停键。
唐玥也诧异了，她没想到爸爸是这样想的。
唐北三人也很震惊，惊讶的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林翠翠的大闹也停止了。啥意思？当家的说的是啥话？要？断绝母子关系？这是真的吗？能行吗？
唐胜凯重重喘了几口粗气，等呼吸平稳些了他才继续开口。
“你们奶奶那人是啥样的你们都知道，我要是想去要点塑料回来那指定是不可能的。我想白白的跟她断绝关系，她怎么肯？
我这才想着不如买断算了。”
“她知道你有钱了，还会愿意跟你断绝关系？”
唐玥声音虽然软糯，却一针见血。
唐胜凯听了唐玥的话陷入思考，似乎他闺女说的也对。
“那该怎么好？”
林翠翠急问。“要是你们奶奶知道你爸爸要去当兵，肯定第一个出来阻止。”
唐玥唇角含笑。“简单。”
“啥？”
林翠翠问出了声，其他人也一脸焦急的盯着唐玥看。
唐玥看看他们，小手将炕上的大团结都收到黑箱子里，将箱子合起来。“我看这个材质直接埋在土里应该没啥事，过几天咱们就走了，到时候肯定要拿出来的。”
说完抬头看着唐胜凯，“爸爸你说呢？”
唐胜凯摸摸黑箱子，觉得她闺女说的有道理点点头。
“嗯，看着应该差不多。咱们把子弹拿出来点备用，剩下的都埋上吧。”
唐玥伸手指指灶膛右边的洞，“在这底下挖个洞吧，放到后院去不安全。万一特务发现了，咱们就白藏了。”
林翠翠觉得唐玥说的有道理，立马下地去拿铁锨过来干活。唐北三兄弟也去帮忙。
唐胜凯坐在炕沿边，“闺女。你说怎么去跟你奶断绝关系？”
唐玥狡黠一笑，“爸，现在整个村里人应该都知道咱家被特务盯上了，你说奶奶他们知不知道？”
唐胜凯茅塞顿开，咧嘴笑了。
“对，闺女你说的对。他们现在应该是巴不得的。”
“所以，爸爸，待会把箱子藏好了，咱们就把被褥啥的都收拾一下，去奶奶家逃难去。”
父女俩相视一笑。
虽然唐胜凯心中很酸涩，不过这一步他必须迈出去。要不，这样的日子啥时候是个头？
他还没忘记二哥来抢他家粮食时候说的话，“老三，你都要死了。不如就快点，省着浪费粮食了。正好咱家那边还不够吃。”
“二哥，我是你亲弟啊。”
“呵，老三，啥年头啊，亲弟管有啥用啊。吃饱肚子才是硬道理。既然是亲的，你就可怜可怜你那几个侄儿吧。再没有粮食，他们就要饿死啦。”
“二哥，你那几个孩子哪个不比我家的长的壮实？”
“嗨，老三，我家的长得壮实那是吃我自家粮食长的啊。你家养个病秧子，活不下去你愿谁？你说，这么多年你孝顺过老娘吗？
还不都是我跟大哥在照顾？”
“二哥，你，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老娘可是让我一年给五块钱啊。二哥，我们一家一年能赚几个钱，除了给玥玥买点药，剩下的都给老娘了啊。”
唐胜利踹了唐胜凯一脚，“去你妈的，再敢胡说八道我砸烂你脑袋。这粮食你是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再不放手，小心我给你砸烂了。”
想起来那天的事，唐胜凯心始终没法平静，不过伤心惯了，他现在能接受了。这样的日子，马上就会过去的。
林翠翠拍着手上的土进屋，“你俩说啥呢？”
“翠翠，把被褥家什啥的都收拾收拾，一会咱们拿着去老宅。”
“啥？你是不是有毛病？”
说着话还摸了摸唐胜凯的脑门。“大白天的你做啥美梦呢，就咱家现在这情况，能进去~门~吗？”
林翠翠说着说着似乎也明白了，她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好主意啊。
“你等着，我现在就收拾。大北、二南、东子，快过来帮忙。”
几个孩子刚刚在门口听见了爸妈的谈话，唐北、唐东似乎有点懂了，不过心眼还没那么多弯弯绕，唐南是不管他妈说啥，让干啥就干啥。
家里本来就没啥东西，锅不用摘，盆也没两个，把碗筷和两个盛菜的陶碗放到盆里，家里有个单轮推车，林翠翠将东西往车上一放，回头看着唐胜凯，眼角都是笑意，“当家的，咱们走吧。”
唐胜凯被林翠翠脸上的笑容惊住了，他脑中回忆了一下，他有多久没看到媳妇儿这么灿烂的笑容了？
轻咳了一声，“那个，待会过去的时候，咱们应该可怜一点。”
“明白。”
林翠翠答的爽快，看看几个孩子，“都明白吗？”
“明白，妈妈。”
四个异口同声。
老宅在村当间儿，几人没一会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