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时宴也被吓一下子，但是属于内心微颤，面上不显的那种。
“大哥，你别这么大的火气，我就是谈个恋爱，你们之前不是都催着我找女朋友吗？我现在找了，你们又不满意，想让我怎么办？”
谢时舟不语，只是满脸怒气地瞪着他。
一分钟后，兄弟俩又都坐回到了茶桌旁。
紫檀木茶海上升起袅袅白雾，谢时宴摩挲着青瓷杯沿，水纹映出他紧绷的下颌线。
“哥，季晚不是你想的那种人。”
话音未落，谢时舟手中的茶匙‘当啷’砸在鎏金茶盘上。
“谢家三代积累的基业，不求你非得找个门当户对的，但是最起码要家世清白吧？”
谢时舟扯松领带，露出腕间机械表折射的冷光，为了能在气势上压制这个弟弟，谢时舟回来后都没有换家居服，就怕自己的形象太亲和了，让这小子爬到他头上胡闹。
“你别忘了上次大伯回来，还在讨论与温家联姻，你知道温家宁是温部唯一的侄女吧？”
窗外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大雨，而且听着声音，像是越来越大，成片的雨珠突然砸向玻璃，像他迸发的怒意。
谢时宴突然起身，西装裤擦过明式圈椅发出刺响。
“大哥，当年爷爷是团长时，奶奶也只是纺织女工。”
他抓起桌上家族合影，指尖点过相框里褪色的蓝布工装，“奶奶走后，爷爷也一直没有再娶，我只想找一个心意相通的人过一辈子，这也不行？”
茶汤渐渐凉透时，谢时舟甩出份文件：“三个月内，要么能查出来她的亲生父母到底是谁，要么...”
他停顿的间隙，庭院里被风雨摧折的樱花枝‘咔嚓’断裂。
年轻的继承人突然轻笑出声：“大哥，我不是小孩子了，你这一套对我不起作用了。”
门外的顾婷听到这一句，暗暗叫糟。
“坏了！这小九怎么还上赶着找打呀！”
果然，谢时舟听到这句后，直接装都不装了，第一时间就是抽出腰间的皮带，冷冰冰道：“是吗？听这意思，你是敢跟我动手了？”
谢时宴一看这架势，就知道完蛋！
他下意识往门口的方向靠，脑子飞速运转：“大哥，你别这样，我害怕！”
“不是对你不起作用了吗？”
谢时宴干笑两声：“这是两回事。大哥你是知道的，我就算是再厉害，也不可能跟您动手。咱们有话好好说不行吗？”
“我是想跟你好好说，可你有打算好好听吗？”
谢时舟的声音再次涨了几分贝，谢时宴知道这回他是真生气了。
“大哥，我已经让人去查了，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的。”
“茫茫人海，真是那么容易的？小九，我告诉你，你是谢家下一代的掌权人，谢家这么多人要靠着你来吃饭过日子的，你的身上绝对不能允许出现丝毫的污点！谢家赌不起！”
谢时宴一时间噎住，不知道应该怎么说。
如果可以任性的话，他真想喊一句，我不想当谢家继承人了！
可他不能！
“大哥，我只是谈个恋爱，娶个老婆，没有那么夸张吧？”
谢时舟冷笑一声：“你是真不懂，还是在这里故意跟我装傻呢？越是到了高位，这上面的博弈就越是刀风剑雨。一招不慎，就可能死无葬身之地。
小九，你是我看着长大的，也是从小就接受过精英教育的，我不信你不懂这一点！如果季晚的父母只是普通工人、农民，这些都没有问题。可如果她的出身有问题呢？你有没有考虑过，你真娶了她，就算是你放弃谢家，你们以后的孩子不会受影响吗？”
这话，算是插到谢时宴的心坎上了。
谢时宴张张嘴，但不知道应该怎么说。
谢时舟深吸一口气，尽力让自己的语气能平静一些。
“小九，我还是那句话，在季晚的身世没有查清楚之前，你们两个不能有任何逾矩的行为。谈恋爱可以，但未必是要走到结婚这一步的。”
“大哥，那我不成耍流氓了吗？”
谢时舟瞪他：“现在又不是七八十年代，没有那么多的讲究。现在的男女在一块儿哪怕是睡过还有再分开的呢，你别以为我不懂这些！”
谢时宴被噎住，谁能想到向来古板的大哥还能说出这种话来？
“我看那个温佳宁就不错，她的父母虽然不靠谱，但有一个靠谱的亲叔叔呀！”
谢时宴一脸嫌弃：“您快别说了。季晚的身世我会追查，而且像您说的那样，她父母有问题的概率可太低了。”
“低，不等于没有！”
谢时宴要气死了，他说什么，大哥都能给他堵回来！
“那个年代，丢了孩子却没有报警记录，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万一是特殊情况呢？万一他们已经逃离国内了呢？这以后都是要爆雷的。你不能冒这个险。”
谢时宴不服气：“你也说了，那只是万一。我相信我没有那么倒霉。”
谢时舟听到这话瞬间就气笑了。
这种事，还想着信老天爷了？
“你打小就不是这样的性子，我倒是好奇这个季晚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连这种话都能说得出来了。”
“哥，我就是单纯地喜欢她，我好不容易才追上的，你就算是不同意，至少也得等她的身世查出来之后再说吧？”
“我说了，三个月为限。”
“哪有你这样的？二十年前的事了，三个月怎么能查得明白？那个时期的特殊性，你应该比我清楚呀。”
“对，我清楚，但就是只给你三个月的时间。我不能让你冒险，也不能让咱们谢家冒险。”
“大哥？”
“你要为整个谢家想想。”
谢时宴回到车上，整个人都有些烦燥，还有几分无助。
他知道大哥为什么会说三个月为限。
因为今年他的堂兄、还有两位堂叔的职位可能要动，这是关键期，容不得出半点岔子。
可季晚现在还不是他的老婆，不应该有这么大的影响呀。
谢时宴有些懊恼地拍一下方向盘，每走一步都要细细思量，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而且，就算是他坚持，可季晚真地愿意过这样的生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