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片区域，正在发生一种，连他都未曾“定义”过的诡异变化。
那片本该是“虚无”的黑暗，正在被一种，更加深邃，更加冰冷更加纯粹的，另一种“黑暗”所取代。
那不是吞噬，不是同化。
是……覆盖。
就好像，一张洁白的画纸，被滴上了一滴，无法被稀释，无法被擦除的，纯黑色的墨。
那滴墨，正在以一种，看似缓慢，却又无法被阻止的速度，在那张名为“沙盘”的画纸上，缓缓晕开。
它所过之处，所有属于“神庭宇宙”的法则，所有属于“仙秦祖地”的烙印，尽数，被抹去。
化作了，最纯粹的，绝对的，“无”。
吴天华，也发现了不对。
他那刚刚才吞噬了数十方世界，气息已经暴涨到堪比二星神将的恐怖神躯，猛地一颤。
他骇然发现，自己与那片被“墨迹”污染的区域，彻底失去了联系。
就好像，那片区域，连同它存在过的“概念”，被从沙盘之上，硬生生地，挖掉了。
“元帅，这是……”
叶正南也停下了手，他呆呆地看着那片正在不断扩大的“墨迹”，一股源自神魂深处的，冰冷的寒意，疯狂上涌。
吴天华没有回答。
他只是，将自己的手，再度按在了沙盘之上。
他调动了自己所有的战争法则，试图将那片“墨迹”，重新定义，纳入神庭的疆域。
然而，他的法则，在接触到那片“墨迹”的瞬间，竟好比泥牛入海，没有引起半分涟漪，便被彻底“归无”了。
也就在此时。
那片诡异的“墨迹”中心，缓缓地，浮现出了一行，不属于任何已知文明的，血色文字。
那文字，扭曲，疯狂，充满了无尽的，想要将万物都拖入终极虚无的，恶意。
即便强如吴天华，在看到那行文字的瞬间，神魂都感到了阵阵针扎般的刺痛。
他无法理解那行文字的含义。
但，他身后的李于珍，那张苍老的脸上，却猛地，血色尽褪！
他那因为刚刚得到世界本源滋养，而恢复了些许神采的眼眸，在这一刻，被无尽的，来自遥远过去的，恐惧，彻底填满！
他那干瘪的嘴唇，在不受控制地哆嗦着，发出了不成调的，嘶哑音节。
“旧……旧日……支配者……”
“是……是祂们的，语言……”
“神主……快……快毁了这沙盘！”
“不能看！看了……就会被……污染！”
李于珍那嘶哑的，充满了无尽恐惧的尖叫，好比一盆冰水，浇在了所有神明那刚刚燃起的征伐狂热之上。
旧日支配者。
一个只存在于蓝星旧时代，某些疯子臆想中的，禁忌名讳。
然而此刻，它却以一种，更加不讲道理，更加无法理解的方式，出现在了这方，由神主亲手开辟的，至高沙盘之上。
吴天华那按在沙盘之上的手，猛地收回，神躯剧震。
他能感觉到，一股阴冷，疯狂，充满了绝对恶意的力量，正顺着他与沙盘之间的联系，试图污染他的神魂，扭曲他的“战争法则”。
他那刚刚才凝聚而成的一星星徽，竟在微微地，发暗。
“所有神明，后退！”
吴天华爆喝出声，他那属于二星神将的恐怖气息轰然爆发，化作一道血色的战争壁垒，瞬间将所有神明，与那方诡异的沙盘，彻底隔绝。
然而，那道壁垒，在那片不断扩大的“墨迹”面前，却好比纸糊的一般，同样开始被侵蚀，被归于虚无。
这是一种，完全凌驾于他理解之上的，力量。
一种，连神主的“道”，似乎都无法触及的，禁忌领域。
他猛地抬头，看向那张冰冷的王座。
他没有再请战，也没有再请命。
他只是，用他那双冰冷的眼眸，死死地盯着叶辰。
他在等。
等神主，做出决断。
即便这个决断，是毁掉这方，能征伐万界的无上神器。
王座之上，叶辰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没有去看李于珍，也没有去看吴天华。
他那双万古不变的眼眸，只是平静地，注视着那片“墨迹”中心，那一行不断扭曲，散发着无尽恶意的，血色文字。
他似乎对这行文字很感兴趣。
而后他缓缓开口。
那声音不是对任何人说。
更像是一种，对一件新奇玩具的冰冷评判。
“污染？”
“在本座的宇宙，不存在无法被理解的文字。”
话音落下的瞬间。
他缓缓伸出一根手指，朝着那行扭曲的，血色的旧日神文轻轻一点。
他没有去抹除没有去镇压。
他竟要，将这行，连看一眼都会被污染的禁忌文字强行翻译过来。
“神主！不可！”
李于珍发出绝望的尖叫。
然而一切都晚了。
叶辰的指尖已经落在了那行文字之上。
嗡——！！！
那行血色的文字，猛地爆发出无尽的，充满了疯狂与混乱的血光似乎想要将叶辰的意志，彻底吞噬同化！
然而，叶辰的脸上没有任何波澜。
他那属于至高神主的意志，好比一座无法被撼动的，绝对理性的熔炉，将那所有的疯狂，所有的混乱，所有的恶意强行压制扭曲重塑！
他要用自己的“道”，去为这行禁忌的文字，赋予一个新的“定义”。
一个，可以被神庭理解的，定义。
咔！咔！咔！
那令人牙酸的，好似概念本身正在被强行掰断重组的声音，响彻整个神殿。
那一行扭曲的，血色的旧日神文，在叶辰的意志之下，竟真的开始缓缓地，变化。
它们不再扭曲，不再疯狂。
它们，变成了一行，所有神明都能看懂的，冰冷的神庭文字。
那行字，很短。
却让吴天华，叶正南，所有神明，在那一瞬间如坠冰窟。
“农场，已清理。”
“收割，正式开始。”
“感谢，清道夫。”
神殿之内，一片死寂。
吴天华呆呆地看着那行字，他那刚刚才暴涨到二星神将的恐怖神躯，竟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他明白了。
一切都明白了。
什么仙秦祖地，什么万界农场。
都是假的。
他们，和仙秦一样，都只是，为那真正的“农场主”，清理杂草的工具。
他们刚刚那场所谓的，席卷万界的征伐盛宴，那所谓的，弹指间覆灭百界的无上神威，在“旧日支配者”的眼中，无异于一群卖力割草的苦工。
而现在，草割完了。
那真正的主人，来收割，真正的“庄稼”了。
而他们这些“清道夫”，似乎，也成了，可以被顺手收割掉的附赠品。
“哈哈……哈哈哈哈……”
李于珍瘫坐在地，发出了绝望的，好似杜鹃啼血般的惨笑。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我们，连做牲畜的资格都没有……”
也就在此时。
那行被叶辰强行“翻译”过来的神庭文字猛地一颤！
似乎，那“墨迹”背后的存在，对于自己的“留言”被一个“清道夫”强行破译，感到了一丝微不足道的不悦。
下一瞬。
那片已经覆盖了小半个沙盘的“墨迹”，猛地向内一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