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苏晚晴，我会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但你必须认清自己的错误，重新开始。”
苏晚晴跪在地上，泪流满面，不停地点头：“我一定会的，我一定会的……”
林晓萌搀扶起苏晚晴，她的目光中带着一丝温柔，却也带着坚定：“夜霖，我们……”
她的话还没说完，突然，手机铃声响起，打破了夜色的宁静。
林晓萌接起电话，她迅速挂断电话，对江夜霖说道：“有新的线索，我们必须马上行动！”
江夜霖紧随其后，两人迅速离开教室，消失在夜色中，留下苏晚晴跪在地上，泪流满面。
急促的手机铃声如尖叫般划破了废弃教室的沉闷空气。
林晓梦原本紧盯着苏婉清那崩溃身影的双眼，在这短暂而尖锐的惊吓中瞪大了。
“有新线索，得走了！”她脱口而出，肾上腺素再次激增。
江夜霖，一如既往地默默陪伴、给予支持，已经转身，准备和她一起消失在夜色中。
他们朝着门口迈出了大概三步，高跟鞋的声音在满是灰尘的水泥地上尖锐地回响着，把苏婉清留在原地，让她在绝望中抽泣。
但就在这时，有什么东西牵绊住了林晓梦。
是一种声音。
不只是苏婉清那撕心裂肺的哭泣声，在这哭声之下，还有一种原始而绝望的凄凉，它撕扯着林晓梦精心维持的镇定。
那是一个人彻底崩溃的声音。
她停了下来，手迅速搭在江夜霖的胳膊上，这是一个无声的命令。
他立刻停住，目光中带着疑问，但很有耐心。
林晓梦回头看了一眼。
昏暗的紧急出口指示灯投下长长的、阴森的影子，将苏婉清笼罩在病态的绿色和深黑色调之中。
尘埃在微弱的光线中舞动，就像一颗颗冷漠的小星星。
空气中弥漫着旧纸张的味道、腐朽的气息，还有新鲜泪水那刺鼻的咸味。
“夜霖……”林晓梦开口说道，她的声音现在柔和了许多，刚才电话带来的紧迫感暂时被抛到了脑后。
“那个线索……可以等一个小时。或者让别人去查。她……不能就这么被丢下。”这已经不只是揭露一个坏人那么简单了；这是苏婉清，她曾经最好的朋友，一个和她分享过秘密与梦想的女孩。
背叛就像一把利刃，但看到她如此彻底地崩溃……一种不同的痛苦在林晓梦的胸口蔓延开来。
这不仅仅关乎正义，这是一个破碎的灵魂。
江夜霖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他那张英俊的脸，平时总是那么冷静、让人捉摸不透，此刻几乎不易察觉地柔和了下来。
他微微点了点头。
“你说得对。有些事情更重要。”他的声音低沉而浑厚，在苏婉清抽泣后的寂静中，宛如一个令人安心的锚。
对于一个擅长处理高风险策略、以精心谋划的方式看待世界的人来说，他那默默的同理心总是让她感到惊讶。
他们转过身往回走，这次脚步放轻了，少了些指责，多了些……犹豫。
苏婉清仍然跪在地上，头低着，头发乱糟糟的，一开始似乎没有注意到他们回来。
她每一次哽咽着抽泣，肩膀都会随之颤抖。
林晓梦跪了下来，没有靠得太近，但足以重新进入苏婉清破碎的世界。
“婉清，”她说道，声音温柔而坚定，和几分钟前那个冷酷的指责者判若两人。
“你所做的……太过分了。它伤害了很多人，包括我。伤得很深。”
苏婉清畏缩了一下，头低得更低了。
“我知道……我知道……我很抱歉……我真的非常抱歉……”这些话含混不清，带着哽咽。
“但是，”林晓梦继续说道，感觉到江夜霖在她身后给予她安慰，“我们不会就这么把你丢在这里，让你在痛苦中沉沦。”这一步感觉……出奇地正确。
复仇固然痛快，但现在这样呢？
这感觉像是在真正修复一些东西，而不仅仅是惩罚犯错的人。
苏婉清的头慢慢抬了起来。
她的眼睛又红又肿，满是难以置信的希望。
睫毛膏顺着她苍白的脸颊流下来，像黑色的河流，让她看起来像一个悲惨、破碎的洋娃娃。
“你……你是什么意思？”她低声问道，声音沙哑。
“我们会帮你的，”林晓梦说道，语气中带着一种令人惊讶的笃定。
“帮你面对这一切，帮你……好起来。”
她再次拿出手机，但这次，不是为了获取什么秘密情报。
她找到了金老师的号码——学校的调解人。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
“金老师，我是林晓梦。”她的声音平静而干练。
她简要地说明了情况——苏婉清的坦白、她的崩溃以及她明显的懊悔。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传来金老师平时镇定自若但此刻略带惊讶却又不失职业素养的声音。
“晓梦，这……情况有了很大的变化。但如果她真的悔改了，并且愿意接受帮助，那么当然可以。我们需要谨慎而坚定地处理这件事。”金老师公事公办，但也带着一丝欣慰；校园丑闻对任何人都没有好处。
“我可以安排一位专业的心理咨询师明天一早和她见面，要保密。我们需要了解她的心理状态，确保她不会对自己或他人造成伤害，然后再制定下一步的计划。”
“谢谢您，金老师。这正是我们所期望的，”林晓梦说道，肩膀上的一丝紧张情绪缓解了。
“我们会陪着她，直到确保她……今晚能稳定下来。”
“好的。随时向我汇报情况。还有，晓梦，做得好。各方都需要有勇气。”
林晓梦挂断了电话，轻轻而疲惫地叹了口气。
她看着苏婉清，苏婉清正盯着她，泪水仍顺着脸上的污垢流淌，脸上带着一种茫然、几乎无法理解的表情。
“他们会帮你的，婉清，”林晓梦轻声说道。
“会有一位合适的治疗师。一个你可以倾诉的人，他能帮你理清……这一切。”
江夜霖走上前，向苏婉清伸出手。
犹豫了片刻后，苏婉清握住了他的手，她自己的手像一只被困住的小鸟一样颤抖着。
他轻轻地把她拉了起来。
她脚步不稳，微微摇晃着。
现在，废弃教室里的寂静感觉不一样了。
不再像一座坟墓，更像是一个安静的、尽管已被破坏但也许会有新开始的空间。
寒意依旧，灰尘依旧悬浮在空气中，但欺骗带来的沉重压力已经消散，取而代之的是真相那令人不安的赤裸裸。
林晓梦感到一种奇怪的疲惫，但也有一种……成就感。
苏婉清背叛的主要情节似乎即将结束。
正义得到了伸张，现在，也有了一条治愈的道路。
这比她设下这个陷阱时所预想的要多。
她正打算建议找一个不那么阴森的地方让苏婉清等着，也许给她父母打电话或者找一位宿舍管理员，这时，苏婉清突然开口了，她的声音仍然沙哑，但稍微有力了一些。
“林晓梦……”
林晓梦惊讶地转过身。
苏婉清正直视着她，泪眼中带着一种新的、绝望的急切。
“我……我知道我把一切都搞砸了。我知道我不配得到任何东西。但是……我还有一件事。一个请求。”
林晓梦的心微微一紧。
哦不，现在又怎么了？
一个请求？
经历了这一切之后？
她内心疲惫又愤世嫉俗的那部分尖叫着：别听！
这又是一个圈套！
但看着苏婉清那毫无掩饰的脸，她眼中那赤裸裸的恳求……这感觉不像是个圈套。
这感觉像是一团即将熄灭的火中最后闪烁的余烬。
她和江夜霖迅速交换了一个几乎不易察觉的眼神。
他的表情很平静，但他的眼神在说：你决定。
林晓梦缓缓地吸了一口气，陈旧、满是灰尘的空气充满了她的肺部。
整个夜晚都在解开一个个结。
也许这是最后一个。
“好吧，婉清，”她说道，声音刻意保持平稳。
“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