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
这三个字，很轻，却仿佛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
也仿佛，卸下了她心中最后一块，属于旧世界的顽石。
李秃子和刀疤强，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
他们虽然脑子没陈嘉禾那么好使，但也看明白了。
辰哥，对陈总，和对他们，是不一样的。
他们，是被赏赐。
而陈总，是被邀请。
牧辰的嘴角，终于，勾起了一抹，真正意义上的，满意的弧度。
他喜欢聪明人。
更喜欢，懂得如何选择的聪明人。
“喝吧。”他说，“欢迎来到，新世界。”
陈嘉禾没有犹豫。
她拧开了那支艺术品般的试管。没有仰头一饮而尽的豪迈，动作甚至称得上优雅。
金色的液体滑入喉咙，没有想象中的灼热，反而像是一线冰凉的星光，顺着食道，悄无声息地沉入腹中。
李秃子和刀疤强瞪大了眼睛，等着看好戏。在他们想来，接下来就该是满地打滚、惨绝人寰的哀嚎了。刀疤强甚至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生怕陈总那纤细的胳膊腿儿抽搐起来，不小心磕到自己。
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
陈嘉禾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连眉毛都没皱一下。
“欸？”刀疤强挠了挠自己那颗比之前更亮的光头，满脸疑惑地看向李秃子，“咋回事？坏了？还是辰哥给陈总的是假冒伪劣产品？”
李秃子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你他妈才假冒伪劣！闭上你的鸟嘴，好好看！”
他虽然也看不懂，但他敏锐地察觉到，陈嘉禾周围的空气，似乎……不一样了。
陈嘉禾确实没有感受到那种足以撕裂身体的剧痛。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从灵魂深处，泛起的，极致的“清晰”。
她的世界，正在被重构。
首先是听觉。
她听到了仓库顶棚上，那盏老旧照明灯里，电流通过灯丝时，发出的，极其细微的，“嗡嗡”的颤音。
她听到了刀疤强和李秃子那粗重的呼吸下，两颗心脏，以截然不同的频率，“砰砰”跳动的声音。一个沉稳有力，如战鼓。一个略显急促，带着一丝紧张。
她甚至听到了，仓库之外，三百米处，一名禁卫军队员，因为无聊，用脚尖，在水泥地上，轻轻划着圈的，沙沙声。
然后，是视觉。
空气中，那些原本看不见的尘埃，此刻，在光线中，如同亿万颗悬浮的微型星球，缓缓转动，每一颗的轨迹，都清晰可辨。
她看到了李秃子那张油腻的脸上，毛孔里，还残留着红烧肉的，细小油星。
她看到了刀疤强那粗壮的手臂上，因为刚刚强化而新生出的，细密的，几乎看不见的绒毛。
最后，她看向了牧辰。
她看到了他那双深邃的眼眸里，倒映着自己小小的身影。她看到了他眼底，那抹如同星云般，缓缓旋转的，玩味的笑意。
原来，他一直，都是这样看着这个世界的。
如同神明，俯瞰着棋盘上，那些自以为是的棋子。
紧接着，一股庞大的，无法用语言形容的信息洪流，冲进了她的脑海！
不是知识，不是记忆。
而是一种……“理解”。
她看着眼前那条名为“创世纪”的生产线，那些复杂的管道，精密的机械臂，在她眼中，不再是无法理解的奇迹。
她的大脑，在疯狂地，自行地，进行着逆向解析。
【能量传导模式：高维弦振……解析失败，权限不足。】
【物质构成原理：基于夸克层级的稳定态重组……解析失败，权限不足。】
【控制核心算法：……解析失败，权限不足。】
虽然得到的结果，都是“失败”。
但这个过程本身，已经让她窥见了一丝，神之领域的，边缘。
“呃……”
陈嘉禾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闷哼，身体晃了晃，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这种大脑被强行超频的感觉，比任何肉体上的痛苦，都更加折磨。
一只手，稳稳地，扶住了她的肩膀。
是牧辰。
他的手掌，温热，有力。一股柔和的，无法理解的能量，从他的掌心传来，瞬间抚平了她脑海中那狂暴的信息洪流。
“别太心急。”牧辰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
陈嘉禾靠着他的手臂，缓缓站直了身体，大口地呼吸着。
她再次睁开眼时，整个人的气质，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那双眼睛里，曾经的清冷、戒备、迷茫，都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如深潭般的，极致的冷静，和一种，洞悉了某些规则后，才能拥有的，绝对的理智。
她看向牧辰，微微躬身：“我明白了，先生。”
这一声“先生”，和之前的“主人”，截然不同。
没有了被迫的屈辱，也没有了交易的疏离。
而是一种，下位者，对上位者，发自内心的，认可与追随。
刀疤强和李秃子在一旁，已经彻底看傻了。
他们虽然不知道陈嘉禾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他们能感觉到，眼前的陈总，和几分钟前的陈总，已经是两个人了。
如果说，之前的陈嘉禾，是一柄藏在鞘里的，锋利的匕首。
那么现在，她就是一把，已经出鞘的，闪烁着寒光的，手术刀。
精准，冷静，且致命。
“感觉怎么样？”牧辰松开了手。
“很好。”陈嘉禾回答，声音清脆，不带一丝多余的情绪，“身体综合机能，提升了大约三倍。大脑的运算速度和记忆能力，至少提升了十倍。并且，我能感觉到，这还不是极限，只是……基础形态。”
她的话，让旁边的李秃子和刀疤强，听得云里雾里。
什么运算速度？什么基础形态？
他们只知道自己变强了，能一拳打死牛了。
陈总这……听着就比他们高端。
“不错。”牧辰点了点头，似乎对这个结果很满意，“看来，专门为你调配的‘智者序列’，效果还行。”
他又在控制面板上，随意点了几下。
“滴——”
一道新的全息光屏，在陈嘉禾面前展开。
光屏上，不再是那些让她头疼的生产线图纸，而是一副，无比庞大，无比复杂的，树状结构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