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谕城的天，塌了。
不是形容，是字面意义上的，塌了。
天谕塔的爆炸，像一颗被引爆在玻璃心脏上的炸弹，将这座城市的骄傲与秩序，炸得支离破碎。
冲天的火光，将所有人的脸，都映成了一片绝望的橘红色。残垣断壁之间，哀嚎声此起彼伏，那些曾经不可一世的修士们，此刻像没头苍蝇一样四处乱撞，他们引以为傲的修为，在这场天灾般的人祸面前，脆弱得像一张纸。
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正悬浮在废墟之上，像个没事人一样，甚至还有闲心，拍了拍自己身上那，根本不存在的灰尘。
帝释天感觉自己的喉咙里，涌上了一股腥甜。
他强行，将那口差点喷出来的老血，又给咽了回去。
他不是怕受伤，他是怕丢人。
他们六个，六个成名已久的圣境强者，布下了天庭最引以为傲的杀阵之一，去对付一个，在他们看来，连毛都没长齐的小子。
结果，不仅没把人弄死，反而，被对方，借助他们的力量，把自家的锅给砸了，还顺便，把一整座城，都给赔了进去。
这事儿要是传出去，他们六个，以后也就别在道上混了，直接找块豆腐撞死算了。
“咳……咳咳……”
火神将，那个脾气暴躁的红发女人，捂着自己被炸得焦黑的胸口，剧烈地咳嗽着，每咳一声，都带着火星子和血沫子。
她看向夜宸的眼神，不再是之前的不屑和轻蔑。
而是，一种，她自己都感到陌生的情绪——恐惧。
是的，恐惧。
她一个圣人，竟然，对一个，境界远不如自己的年轻人，感到了恐惧。
这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但，那股子从灵魂深处冒出来的寒意，是骗不了人的。
眼前这个男人，他根本，就不是人。
他是一个，无法用常理，无法用法则，无法用任何他们已知的经验，去揣度的，怪物。
他，以“心魔”为食。
他，视“法则”如玩物。
他，甚至，能将他们的，攻击，转化成，自己的，养料。
怎么打？
这他妈的，还怎么打？！
“帝兄……”主掌“木”位的，一个看起来慈眉善目的青袍老者，此刻，也是脸色煞白，他传音给帝释天，声音里，带着一丝，无法掩饰的，颤抖，“此子……此子太过诡异！不可力敌！我们，是不是，该，暂避锋芒，从长计议？”
暂避锋芒？
帝释天听到这四个字，气得差点没当场道心崩溃。
他妈的，他们六个圣人，围殴一个小子，现在，你跟我说，要“暂避锋芒”？！
但是，他看着远处那个，一脸风轻云淡，甚至，还有心情，在欣赏自己“杰作”的夜宸。
他心里那股子，滔天的怒火，就像是被一盆冰水，从头到脚，给浇灭了。
他知道，青木神将，说得对。
他们，已经，输了。
输的，不是实力。
输的，是认知。
他们，用自己，那套，早已固化的，圣人的“战斗逻辑”，去对付一个，完全不按套路出牌的，疯子。
结果，就是，一败涂地。
“各位，”夜宸的声音，悠悠地，响了起来，打断了他们的，短暂的交流。
他的声音，依旧平淡，但，在现在这种，一片狼藉的背景之下，却显得，格外的，刺耳。
“烟火，看完了。”
“接下来，是不是该，谈谈，赔偿问题了？”
赔偿？！
六位圣人，听到这两个字，都愣住了。
他们，没听错吧？
这个，毁了他们法宝，拆了他们城市，打了他们脸的，罪魁祸首。
现在，居然，反过来，跟他们，要“赔偿”？！
“你……你说什么？！”火神将，第一个，没忍住，尖声叫道。
“我说，”夜宸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极其无辜的，甚至，带着几分委屈的表情，“你们，把我，参加‘天命之战’的，场地，给，弄坏了。”
“你看，”他指了指，下面那片，已经变成了巨坑的，天命广场，“这，让我接下来，还怎么，比赛？”
“这，严重影响了，我，一个，来自东荒的，贫困选手的，参赛体验。”
“也，耽误了，我，通过‘天命之-战’，一战成名，光宗耀祖的，远大前程。”
“你们说，你们，是不是该，对我，做出一点，小小的，补偿呢？”
他这番话，说得，理直气壮，字字在理。
那样子，仿佛，他才是，那个，受了天大委屈的，苦主。
“噗——！”
这一次，帝释天，终于，没忍住。
一口老血，直接，喷了出来。
他，修行万载，见过，无耻的，见过，不要脸的。
但，像夜宸这样，无耻到了，一个全新的，艺术的高度的，他，是真他妈的，第一次见！
“你……你……”他指着夜宸，气得，浑身发抖，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我什么我？”夜宸摊了摊手，一脸的理所当然，“难道，我说得，不对吗？”
“天庭，不是最讲‘规矩’，最讲‘道理’的吗？”
“现在，你们，弄坏了我的东西，难道，不该赔吗？”
“还是说……”
他的眼神，突然，变得，冰冷，而危险。
“你们天庭的‘规矩’，就只是，一堆，用来，放屁的，空话？”
“只许，你们，打砸抢烧。”
“不许，我们这些，‘下界蝼蚁’，喊一声，疼？”
这番话，像一把把最锋利的刀子，狠狠地，捅进了，六位圣人的，心脏里。
他们，哑口无言。
因为，他们发现，自己，又被，绕进去了。
又被，这个魔鬼，用他那套，该死的，歪理邪说，给，将死了。
打？
打不过。
说？
说不过。
这他妈的，还怎么玩？！
六位，活了不知道多少万年的，高高在上的圣人。
在这一刻，第一次，体会到了，一种，名为“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的，憋屈，与无力。
而他们，甚至，还分不清。
自己，到底是那个“秀才”，还是那个，“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