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溯的呼吸顿了顿。
岩壁上的字迹在星光照耀下愈发清晰，他认得出那笔锋——裴九总说自己是“拿铲子刻墓碑练出来的字”，横折处总带着点歪歪扭扭的钝感。
“若你读到这段话，说明你已走到终点。”
苏绾的指尖轻轻碰了碰他手背。
陈溯低头，见她眼睛亮得惊人，像有星子落进了瞳孔里。
“我是影狩最后的血脉。”下一行字让叶无尘叼着的草“啪”地掉在地上，“但我选择终结这一切。”
“影狩？”唐砚的声音突然冷下来，“三百年前消失的刺客组织？”
林霜快速翻动平板：“档案记载影狩专司抹杀越界武者，可最后一代首领在镜渊失踪……”她猛地抬头，“裴九的入职资料写着‘父母双亡’，原来都是假的。”
陈溯伸手摸向石壁。
符文突然泛起温热，一道记忆碎片钻进他脑海——
裴九跪在血污里，老影狩用匕首划开他后颈：“记住，我们的使命是锁住星门，可这扇门……该关了。”
“他早就知道镜渊的秘密。”苏绾声音发颤，“所以每次探险他都主动背最重的装备，说‘多搬块石头，说不定能压垮什么’。”
岩壁突然发出嗡鸣。
陈溯后退半步，整面墙的符文开始流动，在他面前拼出九幅星图。
“星河九变。”他喃喃出声，“原来残卷里缺的不是功法，是……勇气。”
第一幅星图没入眉心。
陈溯的骨骼发出金石相击的脆响，原本泛着微光的皮肤突然亮了几分，像被月光洗过的银器。
第二幅星图钻进心口。
他听见体内传来潮汐声，星核表面裂开细小纹路，又在瞬间愈合，比之前更凝实三分。
第三幅……第四幅……
叶无尘突然拽住苏绾后退：“别看他眼睛！”
陈溯的瞳孔正在变化。
原本的深棕被碎星取代，每眨一次眼，就有星芒从眼底溅出来，落在地上灼出细小的坑。
“第五变，破虚。”他的声音带着金属震颤，“第六变，御星。”
苏绾摸向腰间记录仪，屏幕上的数值疯狂跳动——力量指数突破十万，速度指数直接标红。
“第七变……”陈溯抬起手，空中悬浮的荧光自动聚成剑形，“碎空。”
“轰！”
镜渊顶部突然炸开冰屑。
雷耀山裹着血雾冲进来，半边脸还凝着冰碴，青筋像活物般在皮肤下扭曲：“陈溯！你以为捡了点破铜烂铁就能翻天？”
他的拳头带起罡风，直接轰向陈溯面门。
苏绾尖叫着要扑过去，却被叶无尘死死拽住。
陈溯没动。
雷耀山的拳头停在他鼻尖三寸处。
青筋暴起的手背抵着陈溯的皮肤，却连个红印都没留下。
“你……”雷耀山瞳孔收缩，“你不是凝气境！”
“我是破虚合道。”陈溯开口，声音里带着星河翻涌的轰鸣，“而你，连凝气大成的根基都是错的。”
他屈指一弹。
雷耀山整个人被弹飞，撞在岩壁上又重重摔下，吐出的血里带着黑渣——那是修炼残缺功法淤积的毒。
“不可能！”雷耀山爬起来，指甲变成青黑色，“暗河养了三十个死士，我吞了他们的精元……”
“所以你更该死。”陈溯抬起手，体内星核突然爆发强光。
引力漩涡在他掌心成型。
雷耀山的身体不受控制地被吸过去，青黑指甲抓挠空气，却连半寸都挪不动。
“你不是人！”他嘶吼着，“你是怪物！”
“我是武者。”陈溯的声音很轻，“武破星辰的武者。”
漩涡骤然收紧。
雷耀山的惨叫声戛然而止，整个人被压缩成拇指大的光球，“啪”地碎成星尘。
镜渊开始剧烈震动。
顶部的冰层簌簌掉落，露出上方漆黑的空洞，隐约能看见星门的轮廓——无数光带交织成门形，每根光带里都流转着古武残卷的影子。
“要塌了！”林霜拽着唐砚往出口跑，“快走！”
陈溯没动。
他望着星门，突然想起老院长临终前的话：“小溯啊，这世道总有人想把路封死，可总该有人……把路走通。”
“你们先出去。”他转身，对苏绾笑了笑，“这里的事，该我来结束。”
苏绾冲过来抓住他手腕：“陈溯！你答应过我要一起整理《现代古武全鉴》的！”
“等我。”他抽出手，指尖轻轻碰了碰她发顶，“我要去看看，星门后面……是不是真的有星河。”
星门的光突然大盛。
陈溯的身影被卷了进去，最后一句“照顾好自己”被风声撕成碎片。
苏绾站在原地，望着空无一人的镜渊核心。
她摸出怀里的银戒——那是陈溯在西北遗迹里捡的，说等攒够钱就去换个新的。
“我会找到你的。”她对着星门轻声说，“就算要翻遍所有古武遗迹，我也会找到你。”
星门的光渐渐暗下去。
最后一缕星光消失前，苏绾好像看见门后有什么在动——不是星辰，不是雾气，是……人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