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七点，我就从床上弹了起来，比上班的时候起得都早。
洗漱的时候对着镜子照了照，发现自己印堂好像也没那么暗了，大概是昨天那套煎饼果子给的底气，连带着心情都亮堂了些。
换衣服的时候纠结了半天，最后选了件干净的连帽卫衣，又把牛仔裤上的褶皱扯了扯——毕竟是去学东西，总不能穿得太邋遢，万一老爷子觉得我不诚心咋办？
出门前特意看了眼手机导航，老爷子给的地址离我家不算远，坐两站公交再走十分钟就到，我估摸着八点半出门刚好，既能提前到，又不至于等太久。
结果，收拾完刚要出门，我妈突然从厨房探出头：“唐坤，你大清早穿这么整齐干啥去？不是说今天在家投简历吗？”
我心里咯噔一下，总不能跟我妈说去跟个穿破洞裤的老爷子学易经吧？她指定得以为我被传销骗了。
于是我含糊其辞：“啊，那个……我去见个朋友，之前公司的同事，他说有工作介绍给我。”
我妈眼睛一亮，立马端着碗粥走出来：“真的？那可得好好跟人聊聊！来，先把粥喝了，垫垫肚子，别让人觉得你没精神。”
盛情难却，我只好端着碗粥猛灌了两口，放下碗抓起背包就跑：“妈，我来不及了，回来跟你细说！”
一路小跑赶到公交站，刚巧赶上早高峰的尾巴，公交车里人不算多，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我又把老爷子给的纸条掏出来看了看。
地址是“向阳里小区3号楼2单元101”，电话后面还画了个小太阳，不知道是老爷子随手画的，还是有啥讲究。
越想越觉得这老爷子有意思，之前以为是江湖骗子，现在倒盼着他真能教我点东西。
坐公交到向阳里小区门口，刚好八点五十，我站在小区门口往里看，这小区看着有些年头了，楼外面的墙皮都有些脱落，路边的梧桐树长得比楼还高，枝叶搭在一起，遮得路上都是阴凉。
往里走的时候，我特意留意了一下楼号，1号楼、2号楼……眼看就要到3号楼了，突然听见身后有人喊：“小伙子，等一下！”
我回头一看，正是张大爷，他今天换了件蓝色的中山装，头发梳得整整齐齐，手里还是攥着那个旧罗盘，只是换了双布鞋，看着比昨天精神多了。
“大爷，您怎么在这儿？”我赶紧迎上去。
张大爷没回答，反而绕着我走了一圈，眯着眼睛看了看太阳，又看了看我：“你从小区哪个门进来的？”
我愣了一下，指了指身后：“就正门啊，门口有个卖早点的摊子。”
张大爷点点头，又问：“进来之后，你是先往左走，还是先往右走的？”
这问题问得我有点懵，刚才进来的时候光顾着看楼号了，没太注意方向，想了半天才说：“好像……是先往左走了两步，然后又往右拐的？”
张大爷听完，摇了摇头，指着旁边的3号楼说：“你看这3号楼，坐北朝南，正门对着小区的主干道，你从正门进来，本该顺着主干道直走，就能看到单元门，可你往左拐，是绕了远路，这叫‘行不由径’，看似没什么，实则是没找准方向。”
我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我平时出门都靠导航，对方向不太敏感。”
张大爷笑了笑，领着我往单元门走：“方向不是靠导航的，是靠观察的。你看天上的太阳，现在是早上九点，太阳在东边，影子在西边，你对着太阳走，前面就是东，背后是西，左边是北，右边是南，这不就分清方向了？”
我抬头看了看太阳，又看了看自己的影子，还真像张大爷说的那样，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
“这跟学易经有啥关系啊？”我忍不住问。
“关系大了！”张大爷停下脚步，指了指单元门，“易经里讲‘仰以观于天文，俯以察于地理’，天文就是日月星辰，地理就是山川河流，连方向都分不清，怎么观天文、察地理？”
他顿了顿，又说：“今天的第一关，就是辨方位。我给你十分钟，你围着这3号楼转一圈，告诉我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各有什么东西，十分钟后回来找我。”
说完，张大爷就找了个树荫下的石凳坐下，掏出罗盘放在腿上，闭上眼睛养神，一副“你自己看着办”的样子。
我心里嘀咕：这也叫关卡？不就是看东西吗？
可转念一想，张大爷既然这么说，肯定有他的道理，于是我赶紧围着3号楼转起来。
3号楼东边是一片小花园，种着几棵月季，还有个石桌子，石桌子旁边有个垃圾桶；南边是小区的主干道，路上有两个老奶奶在遛狗；西边靠着围墙，围墙根下堆着些旧花盆；北边是另一栋楼，楼底下停着三辆电动车。
我怕记混，还掏出手机在备忘录里记了下来，等转完一圈，刚好十分钟。
回到石凳旁，我把记的东西跟张大爷说了一遍，说完还挺得意：“大爷，我都记下来了，没漏吧？”
张大爷睁开眼睛，没说对不对，反而问：“你有没有注意到，西边围墙根下的花盆，有几个是破的？北边楼底下的电动车，有几辆是插着充电线的？”
我一下子就懵了，刚才光顾着记有啥东西了，没注意这些细节，支支吾吾地说：“破花盆……好像有两个？电动车充电线……没注意。”
张大爷摇了摇头，站起来领着我往西走：“你看，这围墙根下有五个花盆，三个是好的，两个是破的，破的那两个都在西边角落，这叫‘气聚于隅’；再看北边的电动车，三辆里有两辆插着充电线，充电线都朝着东边，这是‘向阳而充’，都是有讲究的。”
我跟着张大爷看了一圈，越看越觉得神奇，这些平时根本不会注意的细节，经他一说，好像还真有那么点意思。
“大爷，您这也太厉害了，这些您都能注意到？”我忍不住佩服。
张大爷笑了笑，拍了拍我的肩膀：“不是我厉害，是易经教我的。易经讲‘百姓日用而不知’，很多道理都在生活里，就看你会不会观察。今天这关，你算过了一半，剩下的一半，跟我回家再说。”
说着，张大爷就领着我往101室走，我跟在他身后，心里既兴奋又期待，不知道接下来还有什么等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