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甚要紧，明日寻王夫人领取文书即可。”赵老爷子显然并未将其放在心上，下人这种东西向来随主人予取予求。
“我家中小儿蒙赵少看顾一番，实属帮忙不小。”钱老爷已带醉意，言谈间满心喜悦之意溢于言表。周围几家也纷纷应声道谢表示感谢。
“岂敢担当这般称赞，众兄长今日地位尽是由亲身打拼得来的功绩换来的。”回应得体且不失谦和。
“他们几斤几两老夫自知明白。”言罢望向众人庄重开口：“尔等要切记，不得对赵公子有丝毫不恭之意，否则回来家法处置。倘若能在赵公子手下学上个七八分本事便已是极好了。”
几人闻言交换了一个眼神后起身高声道：“不敢忘老爷子教导。”
“此话未免太过严重了些。”赵氏赶忙打断话头。
“实应如此。如今有赵公子带路，大伙儿才有了奔头。”
晨李等人暗自叫苦，这简直如同立下卖命契纸一样难以摆脱，若真遇上无妄之灾谁能为他们做主？
这场饭局吃得宾主愉快，尽兴散场。
翌日晨曦，李昊陪伴着香菱一同训练完那三个孩童后，趁着小家伙外出独留两人时间去见了王熙凤。
“四弟，你竟是要林之孝家的人？别的倒也无妨，只是他们家的女儿现下在宝玉身边做事。这事你得说得清楚，也得回一声老夫人。”
“不必了！不过是个普通的丫头罢了，我去跟宝玉说一声就行。”荣轩淡淡道，转身就往贾宝玉住处去了，因昨日宝玉受责，未能出席筵席。
到了宝玉院子，恰巧碰到袭人正要外出办事。“你们二爷可在？”
“回侯爷话，二爷在房中。”袭人一惊，急忙回话。
荣轩应了一声，径直往里屋走去。外间晴雯正在忙活，见到荣轩立马起身行礼：“给侯爷请安。”
荣轩一直对她颇满意，原着中她性格明理，又从不曾与宝玉牵缠不清，容貌也有几分神似林黛玉。此刻也不多言，只是轻应了声，“起来吧。”随后进了内室。
只见宝玉正调弄胭脂，看见他来便笑道：“四哥今日有事来访。”
“来是为一事相求。我想将林之孝一家人安排去我的府中做事，听说他们家的女儿小红在你这里当差，今儿想请你行个方便。”
“小红……倒真没什么印象。你既这么说，我便让晴雯唤她来。”说着唤了一声。
不多时，晴雯领进来一位女子，穿浅绿衣裙，容貌温婉端庄。“二爷，人带来了。”
宝玉望了一眼问：“三哥要的就是她？”
“你是林家的？”荣轩开口问道。
“是的，侯爷。”小荷低眉应答，早已听说家中将有变故，心里已有准备。
“收拾好随身物什，一会儿跟我走。”荣轩语气平和。
“谢过宝少爷，既然妥了，我就告辞。”
随后荣轩带着小荷前去见李绮雯：“二嫂，现在他们的契便可转到我手下了吧。”
“侯爷，**娘已经把契书交给奴婢了。”边上的翠娥开口说道。
“那就多谢三嫂。若以后有事情要办，可到镇北侯府寻我。”他答完，又转向玉兰说道，“三嫂，这段时间劳烦你多多照顾林姑娘，等回来后必有重谢。”
“你们两人私下亲近些也不必遮掩，别人也都能看出来。”玉兰笑了笑。
“其实我也清楚瞒不过你这样的聪明人，所以也不再隐瞒。早在扬州时，我就与清儿订下亲事，这事我家大人也清楚，只是顾虑祖母年纪大，一时难以接受，因此没有公开。”
“都清楚祖母心中期盼的是那‘一对璧人’能结连理。日后恐怕有不少风波。”
“能有多**烦？这婚事该有的规矩一样不缺，长辈做主、媒人说合全都有。就算现在让人知晓，我也毫无畏惧。林大人也担心祖母身体，才暂时不声张，并非心存怯懦。更何况此事早已上奏圣上，定然是作数的。”
“那你想过宝少爷对林姑娘情意之深，日后总会有些纷争。但就算他们再闹也无济于事，既然林大人和你家老爷作主，婚事就定了。实话说，我婆母对林姑娘也未必有几分喜欢。”
“真没想到你这四弟竟神不知鬼不觉地就把事定下，你放心前去，府上的那位姑娘我会照拂妥当，决不容许她受一点委屈。”
“那在下就多谢三嫂关照。”说着他拱手行礼。
“行了，我知道了，我保证你离府之后，你的心上人绝不会少根头发！”玉兰爽快答应。
第五十八章 定人
等林铭带着秋荷和小芳返回府中，已是快到正午。先安排小芳安置妥当，随后几人一起用餐。
“少爷，下午你是要到街上挑选仆役么？能带我们也去看看吗？”秋桃眨巴着双眼，神情期待，另两人也同样眼巴巴地盯着他看，那神色分明在说你不答应我们就委屈地哭了。
“去是可以，但必须得听我的吩咐，不许乱跑！”林铭点头答应道。
“少爷真是对我们太好了！”三名丫鬟兴奋地跳起来，齐声欢呼。秋兰脸上也浮现笑意，贾轩笑着揉了揉她的脸颊，说：“你当然也在其中。”秋兰一听，笑弯了眼睛，嘴角止不住地扬起。
午饭过后，贾轩领着几名婢女与六十名亲随朝人市而去。那里多是变卖家奴婢仆之地，亦有些百姓为生计而典卖自身。贾轩巡视一周，最终停在一间规模颇大的店铺前。
门前伙计眼光老到，立刻察觉此人非富即贵，连忙上前恭迎，“不知大人要挑选丫鬟还是家仆？可有偏好吗？”
“我要些踏实可靠的帮工。”贾轩淡淡说道。
伙计连忙点头，不一会儿带来十多个健壮男子。“这几位是小店最稳妥的力工，来路清楚、做事干净，保证让大人满意。”
贾轩从中挑出十人，带回府中听用，分别赐名贾一到贾十。
随即他问：“把你这儿的侍女也一并带上来。”
伙计小心翼翼试探，“不知大人是想选洒扫使唤的，还是别的用处？”
“就是伺候屋里活计的。”贾轩略皱眉说道。
伙计忙道：“马上马上。”
趁此空档，三位婢女嘀咕着凑近，“少爷，这里实在太闷了，早知道就不出门了。”
贾轩忍不住笑了笑，“选完人带你们去吃点好的，行了吧。”
话音刚落，只见伙计引着二十几名少女鱼贯而入。少女年纪多在十四五岁，容貌清秀、穿着整齐。他陪笑道：“公子看上哪个只管说。”
贾轩从中选出十人，觉得目前也就够用了。算下开销约花去一百两。刚欲离开，忽然听到人群中有人高喊：“是你吗？”
站在队中的翠儿换了身打扮，愣住了，反问：“是谁喊我？”
只听一妇人急道：“你认不出我了吗？我是你姐姐啊！”声音微颤，眼角已然泛红。
女子望着眼前的小姑娘，眼神里满是哀伤与怜惜，“她那时年纪太小，没人肯收，我们以为她早已不在人世……没想到，还能重逢。”
贾轩听罢沉默片刻，神色复杂地看了眼站在身旁的丫鬟，语气缓和了些，“你可记得小时候的事？”
“不记得了，我在贾府长大，心里只认三爷一个主子。”小姑娘平静答道。
这话一出，几人神色各异，有感慨、有心疼。贾轩眸光一柔，轻轻道：“那也好，如今既是亲人重逢，你要回去团聚吗？我让人带你的家人来。”
女人点头应允。贾某挥了挥手，仆人随即出去，不久带回了几位衣衫朴素的男女老少。
其中一位妇人一看到名叫“秋叶”的丫鬟，泪水止不住往下掉，“我家孩儿……还活着！还活着就好……”
秋叶却神情平淡，“过去的事早就淡了，如今我在府里过得很好，你们若有安身之所便好好度日吧。”说着转身离开，背影虽坚毅，但脸颊旁一抹红痕隐约可见。
贾某望着她远去的方向，心中感叹：这孩子倒是倔强。
安排妥当后，贾轩将这家人送去外院住所，而后带着几位年轻丫鬟准备前往街市。“秋叶想去哪里吃饭？”他温声问道。
“不如去‘承欢阁’吧。”女孩笑意盈盈地答道。
“好，便听你的。”贾轩微微一笑。
店铺落座后，对随行小厮说道：“世事无常，不可强求。往事不须多计较。应珍惜眼前的安宁与来之不易的生活。记得我曾在别府苦熬时光么？那时候的难处，我们已然挺了过来，现今更要懂得释怀。”话刚说完，一旁的小满不禁放声恸哭，泪水如潮般涌出。仿佛要将积郁多日的苦楚尽数释放。身边的人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着，“试着放下过去，你或能看见全新的风景。”
待她慢慢止住哽咽，终于开口说出心中郁结，“我其实并不是真的怨恨谁，只是一直难以释怀。”
“无需急于一时，让时光化解一切吧。你本就是爱笑的孩子，饭菜都凉了，趁热吃些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