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声清脆的“咔嚓”，仿佛一道无形的惊雷，在所有人的神魂深处轰然炸响！
死寂。
无论是阁楼之内，还是山巅之上，数千双眼睛，此刻都死死地盯在那块布满蛛网裂痕的黑色石头上，大脑一片空白。
碎了？
这块自太古便存在，测试了无数天骄，被誉为能勘破武道未来的“资质石”，就这么……碎了？
魏巍脸上那张狂得意的笑容，僵在了嘴角。
青阙那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上，也第一次露出了茫然。
“我的石头！”
一声凄厉的如同老鸨死了头牌的尖叫，打破了这片死寂。
白老那矮小的身躯，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蹦了起来。他一个闪身便出现在资质石旁，伸出干枯的手，颤颤巍巍地抚摸着那些裂痕，浑浊的绿豆小眼中，竟是流露出一丝真切的心痛与暴怒。
“混账小子！你……你竟敢毁了老夫的宝贝！”他猛地抬头，那双小眼睛里迸射出骇人的凶光，一股远超先天，甚至凌驾于武王之上的恐怖威压，轰然降临！
整个灰白空间，都为之剧烈震颤！
那猥琐懒散的老赌棍形象，在这一刻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喜怒无常、即将大开杀戒的远古凶人！
“前辈息怒。”
然而，面对这足以让武王都心惊胆战的威压，董小秣却依旧站在原地，身形挺拔如松，脸上不见丝毫惧色。
他识海深处，那双淡金色的战神之瞳，悄然运转。
在他的视野里，这块资质石的内部，早已是另一番景象。其核心的灵力脉络，早已枯竭断裂，只剩下最后一丝微弱的能量，如风中残烛，苦苦支撑。
“此石，早已灵力耗尽，内有暗伤，寿元将至。”董小秣的声音，平静而清晰，“晚辈，不过是压垮它的最后一根稻草。测试结果，自然也做不得数。”
白老的怒火，微微一滞。
他眯起那双绿豆小眼，死死地盯着董小秣，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看个通透。这小子，怎么会知道？这块资质石确实在漫长的岁月中消耗过巨，早已是强弩之末，这件事，除了他自己，绝无第二人知晓！
“好一张利嘴！”白老冷哼一声，威压却悄然收敛了几分，“就算你说的是真的，老夫的宝贝，也是因你而毁！你还想再测一次？”
“自然。”董小秣点头，理所当然。
“哈哈哈！”一声刺耳的狂笑，从不远处传来。
魏巍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指着董小秣，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快流了出来，“我听到了什么？一个连光都亮不起来的废物，居然还想再测一次？你是嫌自己不够丢人，还是想把天玄宗的脸，彻底丢光？”
“魏少主说的是，”柔晴儿依偎在魏巍怀中，娇声附和，眼神中却满是怨毒，“有些人，就是不撞南墙不回头，不见棺材不落泪。既然他想自取其辱，我们看着便是。”
阁楼之外，山巅之上。
张宣子那颗刚刚因为资质石碎裂而燃起一丝希望的心，瞬间又沉入了谷底。他听着周围传来的阵阵哄笑，只觉得一张老脸火辣辣的疼，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白老深深地看了董小秣一眼，嘴角忽然咧开，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好！好！好！老夫就喜欢你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娃娃！老夫就再给你一次机会！”
他话音刚落，手掌一翻，一块只有巴掌大小，同样黑不溜秋的石头，出现在他掌心。
“这是备用的，灵力只有那块大的十分之一，将就着用吧。若是再测不出个所以然来……”白老嘿嘿一笑，露出一口黄牙，“老夫就把你剁碎了，当花肥！”
董小秣没有理会他的威胁，径直走上前，在万众瞩目之下，再一次，将手掌按在了那块小号的资质石上。
一息。
两息。
三息。
石头，毫无反应。
死一般的寂静之后，是更加猛烈的，铺天盖地的嘲笑！
“哈哈哈哈！我就说！废物就是废物，换块石头也一样！”
“天玄宗真是捡到宝了！这种货色也配当太上长老的关门弟子？”
“滚下去吧！别在这浪费大家的时间了！”
然而，董小我充耳不闻。
他收回手，面无表情。
然后，在所有人错愕的目光中，再一次，将手按了上去。
还是没有反应。
第三次。
第四次。
第五次。
第六次！
每一次抬手，每一次按下，都伴随着一次希望的破灭，和一次更深的嘲弄。
阁楼内的天骄们，从最初的看戏，到不耐烦，再到愤怒。
阁楼外的数千散修，更是骂声震天。
“搞什么鬼！这小子是疯了吗？”
“他以为这是他家后院的磨盘吗？想摸几次就摸几次？”
“把他赶出来！把他赶出来！”
天玄宗的席位上，张宣子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阵阵发黑。他双手死死地抓着扶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嘴唇哆嗦着，那张老脸，已经由红转青，由青转紫。
耻辱！
这是天玄宗百年未有之奇耻大辱！
他甚至不敢去看旁边乱焰门和飞剑门长老那幸灾乐祸、极尽嘲讽的眼神。他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冲进武镜里，把那个不知死活的小王八蛋，活活掐死！
“小——子！”
终于，白老的耐心，被彻底耗尽了。
他那尖细的声音，此刻变得无比阴沉，每一个字，都仿佛是从九幽地府里飘出来的，带着刺骨的寒意。
“你当真，以为老夫不敢杀你？”
一股凝如实质的杀意，化作无形的风暴，瞬间笼罩了整个空间！
这一次，再无人敢发笑。
所有人都感受到了那股来自远古的、不容挑衅的恐怖意志！他们毫不怀疑，只要这老者一个念头，在场的所有人，都会在瞬间化为齑粉！
魏巍和青阙，也是脸色剧变，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然而，就在这片足以冻结神魂的杀意中央，董小秣，缓缓地，抬起了头。
他没有看任何人，目光直视着那双杀机毕露的绿豆小眼，平静地，一字一顿地开口。
“晚辈，请求再测最后一次。”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疯了！
这小子一定是疯了！
“你找死！”白老怒极反笑，身上的杀意，几乎要沸腾！
“若再失败。”董小秣无视了那滔天的杀意，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一股斩钉截铁的决绝，响彻在每一个人的耳边。
“我，董小秣，自断四肢，自废经脉，自毁丹田！”
“此后，任凭前辈处置，便是百般酷刑，千刀万剐，也绝无半句怨言！”
这番疯狂到极致的誓言，如同一万道天雷，同时劈在所有人的头顶！
整个世界，瞬间失声。
所有嘲讽、愤怒、不耐的表情，全部凝固在了脸上，取而代之的，是无以复加的震惊与骇然！
自断四肢！
自废经脉！
自毁丹田！
这是一个修士，能对自己发出的，最恶毒，最惨烈的誓言！那比死亡，要可怕一万倍！
他凭什么？
他究竟哪来的底气？
难道……
一个荒谬绝伦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在所有人的心底，疯狂滋生！
白老那即将爆发的滔天杀意，竟是被这番话，硬生生给憋了回去。他那双绿豆小眼，第一次瞪得滚圆，死死地盯着董小秣，脸上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惊疑与凝重。
不等他同意。
或者说，董小秣根本就不需要他的同意。
在立下毒誓的那一刻，他便已经斩断了自己所有的退路。
他毅然转身，在那数千道呆滞、震撼、不可思议的目光注视下，走向那块小小的黑色石头。
这是第七次。
也是，最后一次。
他缓缓抬起右手，将那只干净修长的手掌，再一次，重重的，按了上去！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静止。
空间，在这一刻仿佛凝固。
所有人的呼吸，都停滞了。
嗡——
一声低沉的，仿佛来自亘古洪荒的颤鸣，突兀的，从那块小小的资质石内部，传递了出来。
紧接着，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那块原本平平无奇的黑色石头，竟是……开始一寸寸，化作了金色的流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