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缝又宽了半寸。
陆无尘盯着那株还在点头的懒人草，刚想说点什么，脚底猛地一软，整片地面像被谁从底下抽了筋，塌了。
他反应倒是快，一个后仰就想翻出去，可那土裂得邪门，速度快得不像自然塌陷，倒像是有东西在下面张嘴咬人。酒道人一把拽住他后领，硬生生把他拖出三丈远，两人滚作一团，撞翻了一块长满青苔的石头。
“你这人怎么老喜欢拖我下水？”陆无尘趴在地上，吐掉嘴里的草屑。
酒道人没理他，盯着前方，眼神凝重。
只见那塌陷的坑洞中，一只巨兽缓缓站起，像从地底拔出的一座火山。它体型如小山，四肢粗壮如殿柱，通体覆盖着暗红鳞甲，肩背耸起如狮鬃，鼻孔里喷出的不是气，而是熔岩般的火息，一呼一吸间，地面焦裂，草木成灰。
“这玩意儿是守门的？”陆无尘坐直了，“还是兼职烧烤摊老板？”
妖兽双目赤红，锁定了他，喉咙里滚出一声低吼，震得人耳膜发麻。
“看来它不太喜欢你的幽默。”酒道人低声说。
“不喜欢我也不能退货吧？”陆无尘一边嘀咕，一边从袖子里摸出一把种子，“来都来了，试试新品种。”
他指尖一弹，种子飞出，落地即生。藤蔓迅速缠上妖兽前腿，绿意蔓延，眼看就要将其束缚。
这是“听话草”，系统商城里花了五十积分买的，专克暴躁型生物，号称“种下即乖，不服来辩”。
结果藤蔓刚绕上妖兽的蹄子，瞬间焦黑，噼啪作响，像被扔进炉膛的干柴。
妖兽低头一看，怒了。
它仰头长啸，鼻孔喷出两道火柱，直冲陆无尘面门。
“我靠！”他翻身就滚，火柱擦着头皮过去，烧焦了发梢，热浪把他青衫下摆卷起一角，差点走光。
“这草是假货？”他摸着发烫的脸，“系统爸爸你又坑我！”
系统界面弹出小窗：【友情提示：本产品对“纯怒值驱动型”生物效果有限，建议搭配“冷静茶”使用。】
“冷静你个头！”陆无尘把界面一关，“我现在需要的是灭火器，不是养生茶！”
酒道人甩出酒葫芦，酒液洒地，化作一层薄雾，试图干扰妖兽感知。可那家伙鼻子一抽，毫无反应，连眼皮都没眨。
“没嗅觉？”酒道人皱眉，“纯靠灵压锁定目标？”
“那不就是个活体测谎仪？”陆无尘翻白眼，“我还不能紧张？一紧张就喷火？这谁顶得住。”
妖兽四蹄踏地，一圈火浪轰然扩散，逼得两人连连后退。地面龟裂，焦土翻卷，空气中弥漫着硫磺味。
陆无尘又甩出“避魂草”和“沉睡花”，可种子还没落地，就被高温烤成灰，随风飘散。
“种田系统，今天你给我表演了个寂寞？”他咬牙。
就在这时，肩头一轻。
五爪金龙原本缩成巴掌大，趴在那儿啃瓜子，此刻猛然睁眼，龙角泛起金光，尾巴一甩，腾空而起。
“主人别慌！”它中二腔调瞬间上线，“看我——极寒·龙息·破！”
它张口一喷，不是火焰，而是一道幽蓝霜流，如天河倒卷，迎面撞上妖兽的火柱。
冰与火相撞，轰然炸开。
蒸汽弥漫，冰火交织，形成一道扭曲屏障，将火浪硬生生截停。妖兽前冲之势一顿，怒吼声震天。
“干得漂亮！”陆无尘拍手，“回头给你加鸡腿。”
“我要烤红薯。”五爪金龙盘在半空，尾巴得意地晃，“加糖的那种。”
妖兽被冰封片刻，体表火焰却不断融化寒冰，鳞甲上的热气蒸腾如雾。它没再冲撞，也没退，只是低吼一声，四肢钉地，灼热目光直勾勾盯着陆无尘腰间。
陆无尘顺着它的视线一看——是咸鱼玉佩。
玉佩正微微发烫，齿轮纹路缓缓转动，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他犹豫了一下，抬手将玉佩从衣下拉出，悬在身前。
玉佩微光一闪。
妖兽猛然低头，鼻尖轻触焦土，动作竟有几分恭敬。旋即，它后退一步，四肢沉入地底，像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只留下满地焦痕、冰渣，和一道仍未完全开启的石门。
“它……行礼了？”陆无尘看着空荡的坑洞，喃喃，“这年头连妖兽都开始讲究礼节了？”
酒道人蹲下身，指尖抚过冰层边缘。那冰本该透明，此刻却浮现出一道纹路，形似一个古字，笔画扭曲，像是“酒”字的变体。
他眼神一凝，没说话，默默收手。
陆无尘拍拍裤子站起身，正想说“这门总该让我们进去了吧”，忽然瞥见脚边一抹白色。
是白璃给的布包，刚才混乱中裂开了，一枚安神丸滚了出来，正巧落在妖兽退走时的热浪边缘。
药丸被高温烤化，药香混入空气，淡淡的，带着一丝苦甜。
他弯腰捡起布包，发现“别作死”三个字被蹭花了，针脚更歪了。
“这字越看越像‘快跑’。”他嘀咕着，把布包塞回怀里。
五爪金龙从天上落下来，缩回他肩头，打了个哈欠：“主人，下次能不能挑个安静点的地方探险？我刚做了个梦，梦见自己在烤红薯，结果醒了发现真在喷冰，冷得尾巴都抽筋。”
“你要是不想喷冰，就别长龙角。”陆无尘揉了揉它的脑袋，“刚才那一下挺帅，就是动静太大，吓我一跳。”
“那当然，我可是系统送的限定款。”五爪金龙得意地晃尾巴，“不过那家伙……它认得玉佩？”
“谁知道。”陆无尘低头看着玉佩，齿轮已停转，但表面余温未散，“说不定是看我长得像它前任主人。”
酒道人走到石门前，伸手触碰门缝。那“碎骨难存”的“亡”字仍在，可门缝比刚才宽了些，足够一人侧身通过。
“现在能进去了？”陆无尘问。
酒道人没答，只是盯着门缝深处，仿佛在看什么他们看不见的东西。
“三百年前，她封剑时，也是这样。”他低声说，“门开了，可没人敢进。”
“为什么？”
“因为进去的人，都以为自己是她等的。”酒道人回头看他，“可她等的，从来不是‘以为’。”
陆无尘没接话，只是伸手摸了摸玉佩。
刚才那一滴血，是他挖灵田土时划破的，混进了泥土，又被懒人草吸收。现在想来，那草能通灵，或许不是因为懒，而是因为……沾了他的血。
他没说破，也不打算深究。
反正系统还在，草还能种，命还在，瓜还没收。
这就够了。
他正要迈步，酒道人突然伸手拦住。
“等等。”
“又怎么了？”
酒道人盯着门缝，眉头紧锁：“里面有东西在动。”
陆无尘眯眼望去。
门缝深处，黑得看不见底，可就在那一片漆黑中，似乎有某种节奏，缓慢而沉重。
咚。
咚。
咚。
像是心跳。
又像是某种东西，在门后缓缓翻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