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最后一缕黑雾被阳光驱散的时候，帝逸之正坐在城郊一间废弃仓库的角落里。
那水晶球安静地搁在他膝盖上，蓝光微弱得几乎看不见了。
楚灵靠在墙边，脸色还没完全缓过来，手臂上的黑色纹路已经淡了不少，但那种灼烧感还残留在皮肤底下，像一根刺扎着她的神经。
墨尘蹲在一张破桌子前翻书，纸页哗啦啦响得人心烦。
“全他妈删干净了。”他把一本线装古籍摔在桌上，“从头到尾，凡是提到七种纯净之力的地方，不是被撕了就是用墨水涂了。”
“有人比我们早一步。”帝逸之低声说，手指轻轻摩挲桃木剑的剑柄。
“不止一步。”墨尘冷笑一声，“是好几步，而且对方很清楚我们要找什么。”
楚灵动了动嘴唇，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连开口的力气都没有。
她闭了闭眼，试着去感应体内那股妖力的流动，可刚一集中精神，脑袋就像被人狠狠砸了一锤，眼前一片发黑。
“别试了。”帝逸之伸手扶住她肩膀，“你现在状态太差，再强行调动妖力，只会伤得更重。”
“可我们不能就这么干坐着。”楚灵咬牙，“外面还有那么多人……”
“我知道。”帝逸之打断她，语气平静但坚定，“但我们得先找到办法，否则去了也是送死。”
墨尘抬起头，看了他们一眼，没说话，又低头继续翻手里的书。
仓库外传来风声，夹杂着远处警笛的回音，像是这座城市最后的喘息。
他们三个人都知道，这不只是城市的问题。
这是整个封神计划的转折点。
可现在，线索断了。
“你们有没有想过，”楚灵忽然开口，“如果那些资料是被人为抹掉的，那就说明……有人不想让我们找到其他纯净之力。”
“当然。”墨尘抬头，“但他们为什么要放任我们拿到第一颗？这不是矛盾吗？”
“也许……”帝逸之慢慢站起身，把水晶球小心收进布袋，“他们一开始并不确定我们会走这条路。”
“什么意思？”楚灵皱眉。
“我们在雪山山洞里拿到第一颗纯净之力的时候，没人阻拦。”帝逸之缓缓道，“那时候他们可能以为我们只是误打误撞。直到我们开始主动寻找第二颗、第三颗……他们才意识到，我们是真的要完成封神计划。”
墨尘眼神一冷：“也就是说，我们现在成了目标。”
“没错。”帝逸之点头，“所以接下来每一步，都会比之前更难。”
空气沉了下来。
仓库里只剩纸张翻动的声音和窗外风吹铁皮屋顶的哐当声。
过了半晌，墨尘忽然停下动作，盯着一页泛黄的纸看。
“怎么了？”楚灵问。
“这行字……”他指着一处边缘破损的角落，“好像是被什么东西擦掉的，但还能看出几个字。”
帝逸之凑过去一看，果然，在纸张裂口处依稀能辨认出几个模糊的字迹：
——封神之路，非人可测。
“什么意思？”楚灵也凑了过来。
“不知道。”墨尘摇头，“但这句话出现在这里，肯定不是巧合。”
帝逸之沉默了几秒，转身拿起背包：“我们换个地方。”
“去哪儿？”楚灵问。
“道观。”他说，“我师父那里，或许还留着什么。”
三人收拾东西，离开仓库的时候，天已经彻底亮了。
街道上依旧混乱，但比起昨晚，人流少了许多。地上残留着黑雾腐蚀后的痕迹，像是被火烧过的焦痕，蔓延在整个城市的每一个角落。
他们一路避开人群密集区，绕道往郊区赶。
路上谁都没说话。
每个人都清楚，这一趟回去，不一定能找到答案。
但至少，是个方向。
回到道观时已是傍晚。
夕阳把青灰色的屋瓦染成暗金色，院子里静得出奇。
帝逸之推开师父亲自打造的檀木门，一股陈旧的气息扑面而来。
墨尘站在门口，环顾四周：“你师父真没留下任何东西？”
“至少表面上没有。”帝逸之走进屋子，目光扫过空荡荡的架子和整齐叠放的道袍。
楚灵跟进来，轻轻摸了摸墙上挂着的一幅符咒：“这些法器……好像都被清理过了。”
“是刻意为之。”帝逸之走到房间最里面，打开一个老旧的木箱。
箱子里堆着几件旧衣服，还有他小时候练剑用的桃木剑。
他拿起来，指尖滑过剑身，忽然发现剑鞘底部有些异样。
他抽出剑刃，翻转剑鞘，仔细摸索。
果然，在底部夹层里，有一张折叠得很小的羊皮纸。
他拿出来，轻轻展开。
地图。
上面画着一条蜿蜒的路线，终点写着三个字：三清峰。
“这是……”楚灵凑过来。
“我师父留下的。”帝逸之声音低沉，“他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
墨尘皱眉：“可这张图为什么会被藏在这里？而且看起来……像是被人烧过。”
他指着地图边缘那圈焦黑的痕迹。
“说明它很重要。”帝逸之将地图小心翼翼地折好，放进怀里，“但也意味着危险。”
楚灵看着他，轻声道：“你觉得，这就是下一个纯净之力的位置？”
“我不知道。”帝逸之缓缓摇头，“但至少，它指出了一个方向。”
墨尘叹了口气：“看来，我们只能赌一把了。”
夜色渐渐笼罩整个道观。
屋内只剩下油灯跳动的光影，映照在三人脸上，投下深浅不一的阴影。
他们都知道，接下来的旅程，不会轻松。
但他们也明白，现在已经没有退路。
帝逸之握紧桃木剑，指尖在剑柄上掐出一道白痕。
他望着窗外漆黑的天幕，心里忽然想起那个梦——
那个身穿道袍的身影，跪坐在天柱之下，口中念着古老的誓词。
他还记得那一句：
“若封神者陨落，则天地失序。”
而现在，他终于明白这句话的分量。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眼神坚定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