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两点十七分，办公室的白炽灯在头顶发出电流过载的滋滋声。我第37次修改完甲方的宣传方案，揉着酸涩的眼睛，盯着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批注——那些刺眼的红字仿佛有了生命，在视网膜上不停跳动。
“这个创意不够新颖，再改十版！”“画面色调太沉闷，换成少女粉！”“文案要突出高端大气，但不能显得太刻意！”
我对着电脑屏幕比了个中指，突然，屏幕右下角弹出一个血红的弹窗，仿佛有鲜血顺着屏幕缓缓流下：「检测到宿主怨气值满格，欢迎加入地府编外捉鬼部！」
“什么垃圾广告。”我伸手去关弹窗，却发现鼠标箭头在屏幕上疯狂乱窜，不受控制地点击着那个血红的“确认”按钮。天花板突然传来一声巨响，一道漆黑的裂缝如蛛网般蔓延开来，冷气顺着裂缝渗出，在办公室里凝结成霜花。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整个人连同办公椅一起被吸进了裂缝。失重感让我胃里翻江倒海，眼前闪过无数扭曲的光影——有阴森的鬼面，有燃烧的宫殿，还有奈何桥上漂浮的灯笼。当我终于落地时，发现自己置身于一列古旧的蒸汽列车中。
列车的金属外壳锈迹斑斑，车窗玻璃上布满裂痕，透过缝隙可以看到外面翻滚的黑雾。惨白的顶灯忽明忽暗，皮质座椅上坐着几个奇装异服的人：一个穿着JK制服、腰间别着两把武士刀的少女，正用一块白布仔细擦拭刀刃；一个戴着金丝眼镜、西装革履的大叔，抱着一本厚厚的黑色笔记本奋笔疾书；还有一个光头小和尚，正坐在座位上晃着双腿，嘴里叼着一根棒棒糖，手腕上的佛珠泛着柔和的金光。
“欢迎各位新人乘客。”列车广播突然响起机械女声，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电流杂音，“本次列车终点站——酆都鬼城。请在到站前完成首单捉鬼任务，否则将被列车员消化吸收。”
车厢里瞬间响起此起彼伏的尖叫。JK少女噌地站起身，两把武士刀出鞘，寒光四溢：“本小姐可是阴阳师世家传人，正好拿厉鬼练练手！”金丝眼镜大叔推了推眼镜，声音有些颤抖：“我、我是被客户气死的销售总监，捉鬼这种事……”他话还没说完，车厢的温度骤然下降，所有的灯光“啪”地熄灭。
黑暗中，我感觉有什么黏糊糊的东西缠住了我的脚踝，冰冷的触感顺着小腿向上蔓延。我下意识抄起随身带的机械键盘，对着黑暗狂敲：“ctrl+Alt+delete！给我退！退！退！”
“噗嗤——”一道手电筒的光束照亮了车厢，光头小和尚笑得露出虎牙：“施主，你在给厉鬼发邮件超度吗？”他手腕上的佛珠突然金光大盛，照出角落里一团青面獠牙的黑影。那黑影足有两米高，浑身散发着腐臭的气息，空洞的眼窝里闪烁着幽绿的光芒。
黑影发出刺耳的尖啸，整个车厢开始扭曲变形。金属墙壁如同活物般蠕动，车窗玻璃纷纷炸裂，黑色的雾气从裂缝中涌入。JK少女挥舞着武士刀冲了上去，刀光在黑暗中划出绚丽的弧线，却被黑影轻易避开。金丝眼镜大叔从公文包里掏出一把桃木剑，手却抖得几乎握不住剑柄。
我摸到口袋里甲方送的不锈钢保温杯，突然想起上次提案被喷得狗血淋头时，我一气之下往茶水里加了三根藏红花和半罐枸杞，还放了几片过期的陈皮。“尝尝我的养生毒鸡汤！”我拧开保温杯，将里面的褐色液体泼向厉鬼。
神奇的事情发生了。那团黑影在接触到液体的瞬间发出杀猪般的惨叫，身体开始剧烈抽搐。藏红花的红光与枸杞的橘色光芒交织在一起，形成一道奇异的屏障，将黑影死死困住。小和尚见状，双手合十念起经文，佛珠的金光与我的“毒鸡汤”相辅相成，黑影在光芒中逐渐消散，只留下一股淡淡的中药味。
车厢重新恢复平静，广播声再次响起：“恭喜乘客【熬夜冠军】完成首杀，获得新手大礼包：孟婆秘制醒酒汤x1，桃木U盘（可存储鬼魂）x1。”一道白光闪过，两个古朴的瓶子和一个造型奇特的U盘出现在我的手中。
JK少女目瞪口呆地看着我：“你这是什么邪门招式？用汤就能把厉鬼给灭了？”
我晃了晃保温杯，苦笑道：“这叫打工人的终极奥义——用魔法打败魔法。在阳间，我们天天被甲方折磨，早就百毒不侵了。”
金丝眼镜大叔推了推眼镜，若有所思地说：“或许我们可以把阳间的职场经验运用到捉鬼中？比如谈判技巧、危机公关……”
小和尚从座位上跳下来，绕着我转圈：“有趣有趣！施主的身上有一股奇特的气息，不似阴阳师的灵力，也不像凡人的阳气，倒像是……熬夜加班积攒的怨气！”
列车继续在黑暗中行驶，窗外的黑雾渐渐稀薄，隐约可以看到远处一座阴森的城池。酆都鬼城的轮廓越来越清晰，城门上方“酆都”二字泛着幽幽的蓝光，城墙上巡逻的鬼差举着燃烧的火把，宛如点点鬼火。
“各位乘客，终点站酆都鬼城即将到达。”广播声再次响起，“请带好随身物品，下车后前往地府人力资源部报道，领取正式工牌及工作任务。温馨提示：地府实行绩效考核制度，连续三个月KpI不达标者，将被投入油锅制成鬼油。”
我握紧手中的保温杯，看着车窗外阴森的景象，心中涌起一股荒诞的感觉。几个小时前，我还在为甲方的修改意见焦头烂额，现在却要在地府当起了捉鬼打工人。更离谱的是，我的第一个敌人，竟然是被自己的“养生毒鸡汤”打败的。
列车缓缓驶入站台，车门打开的瞬间，一股阴冷的风扑面而来，夹杂着纸钱燃烧的味道。JK少女率先跳下车，武士刀在手中挽了个漂亮的刀花：“走吧，本小姐倒要看看，地府的KpI能有多难！”
金丝眼镜大叔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西装：“既然已经来了，那就既来之则安之。说不定在地府，我能成为销售冠军。”
小和尚蹦蹦跳跳地跟在我们身后，突然停下脚步，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递给我：“施主，这个给你。里面是雷音寺秘制的驱邪糖，关键时刻或许能派上用场。”
我接过布包，道了声谢。四人结伴走向酆都城，前方等待我们的，是未知的挑战，还有堆积如山的捉鬼KpI。而我知道，从按下那个血红弹窗的瞬间起，我的人生——或者说“鬼生”，已经彻底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