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倾盆，山道泥泞。
霍雨浩紧紧抱着唐舞桐，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滑落在她苍白的脸颊上。她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像是被无形的冰霜扼住了喉咙。
“撑住！”他低声呵斥，声音里藏着一丝慌乱，“我带你去找天梦。”
唐舞桐靠在他怀里，睫毛微微颤动，嘴唇已经有些发青：“我……好困……”
“不许睡！”霍雨浩猛地抬头，看向那个一直沉默引路的男人，“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那人站在雨中，身影模糊不清，语气依旧平静：“我知道的不多，只知道她下的东西……发作得很快。”
霍雨浩眼神一冷：“什么东西？”
那人缓缓开口：“一种古老的寒毒。只有冰帝能解。”
霍雨浩瞳孔骤缩，怀中的唐舞桐轻轻动了动，手指无意识地抓住了他的衣襟。
“你说什么？”他的声音低沉如刀。
“是冰帝的手法。”那人继续说道，“她在你妻子体内种下了一种寒毒，这种毒不会立刻致命，但会慢慢侵蚀她的魂力，直到……她彻底失去意识，陷入沉睡。”
霍雨浩低头看着唐舞桐，她的睫毛已经闭上，脸色愈发苍白。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咬牙。
“因为她恨你。”那人淡淡地说，“但她也爱你。”
霍雨浩的心猛然一紧。
“你以为她真的放下了？”那人接着说，“她只是在等一个机会，等你回头看她一眼的机会。”
霍雨浩的手指收紧，几乎要掐进掌心。
“你带她来，本就是个错误。”那人转身，声音在风雨中飘散，“冰帝不会放过她。”
霍雨浩没有说话，只是将唐舞桐搂得更紧。
他低头轻声唤她：“舞桐……醒醒……别睡……”
她没有回应。
雷声轰鸣，一道闪电划破夜空，照亮了她安详却冰冷的脸。
霍雨浩心头一颤，连忙将手掌贴在她胸口，感受她的魂力波动。
果然——她的魂力正在迅速流失，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抽离。
“不行……不能在这里耗着。”他咬牙，抱起唐舞桐，准备冲出这片雨幕。
可就在这时，一阵刺骨的寒意袭来，仿佛整个世界都被冻结。
霍雨浩猛地停下脚步。
前方，山道尽头，一道身影静静伫立。
冰帝。
她披着一袭白袍，长发随风飘扬，眼神冷冽如霜。
“你要带她走？”她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霍雨浩眉头紧皱：“你想怎样？”
冰帝缓步走近，目光落在唐舞桐身上，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你觉得呢？”
霍雨浩将唐舞桐护在身后，警惕地看着她：“如果你要杀我，现在就是机会。”
冰帝轻轻摇头：“我不是来杀你的。”
霍雨浩一愣。
“我是来告诉她，”冰帝的目光扫过唐舞桐昏迷的脸，“有些事，她不该参与。”
霍雨浩眼神一沉：“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冰帝缓缓抬起手，掌心浮现出一缕幽蓝的光芒：“我给她下了‘冰封之息’，只要她再靠近你一步，这毒就会彻底爆发，将她的魂力冻结。”
霍雨浩怒火中烧：“你疯了！”
“我没有。”冰帝声音平静，“我只是不想再看到你痛苦。”
霍雨浩死死盯着她：“你以为这样就能让我回到你身边？”
冰帝笑了，笑得凄凉：“你以为我真的在乎你能回到谁身边吗？我只是……不想看你为了她，把自己搭进去。”
霍雨浩沉默。
“你知道吗？”冰帝的声音忽然低了下来，“我一直在看着你们。你们一起修炼，一起战斗，一起笑，一起哭……你对她的温柔，比我对你还要多。”
她抬起头，眼中泛着水光：“我曾经以为，只要我足够强大，只要你回头，我就能留住你。可是……你从来没有真正属于过我。”
霍雨浩看着她，心中竟生出一丝痛楚。
“冰帝……”他轻声道，“我知道你恨我。但我从未想过要伤害你。”
冰帝苦笑：“可你还是伤了我。”
她缓缓伸出手，轻轻抚过唐舞桐的手腕：“她太弱了，配不上你。”
霍雨浩眼神一凛：“不许你这么说她。”
冰帝收回手，看着他：“你以为你现在拥有的幸福，是真的？”
霍雨浩皱眉：“什么意思？”
冰帝嘴角浮现一抹冷笑：“你以为她为什么会提前苏醒？你以为她为什么会不顾一切冲破神界封印来找你？”
霍雨浩心头一跳。
“因为有人帮她。”冰帝冷冷道，“有人在她体内埋下了一枚‘神魂锁’，只要她靠近你，就能唤醒她。”
霍雨浩猛地瞪大眼：“你是说……她不是自愿醒来的？”
冰帝点头：“她是被唤醒的。而且，她体内的神魂，其实并不完整。”
霍雨浩呼吸一滞：“你什么意思？”
冰帝缓缓后退一步，声音低沉：“她醒来，是因为有人想利用她来对付你。”
霍雨浩紧紧攥住拳头：“是谁？”
冰帝没有回答，只是看着他，眼神复杂：“你真的以为，她醒来只是为了你？”
霍雨浩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不安。
他低头看着唐舞桐，她安静地躺在自己怀里，像个沉睡的孩子。
“不管是谁做的，”他低声说，“我都不会让她受到伤害。”
冰帝看着他，忽然笑了：“你还是一样固执。”
她转身，身影渐渐隐入雨幕：“如果你想救她，就来极北之地找我。”
“等等！”霍雨浩叫住她，“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冰帝没有回头，只留下一句话：“因为我比任何人都清楚，失去你是什么感觉。”
雨还在下。
霍雨浩站在原地，怀中的唐舞桐依旧昏迷不醒。
他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声音低沉而坚定：“我会救你，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
山洞深处，冰帝缓缓睁开眼。
黑影依旧站在她身旁。
“他们走了。”黑影低声说。
冰帝点头：“我知道。”
“你真的打算救她？”黑影问。
冰帝嘴角微扬：“我说过，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他。”
黑影沉默片刻：“那你呢？你打算怎么办？”
冰帝缓缓起身，走到洞口，望着外面的风雨：“我这一生，只爱过一个人。”
她低声呢喃：“可我，连他的一滴眼泪都留不住。”
……
山道上，霍雨浩抱着唐舞桐，脚步坚定。
他不知道前方等待自己的是什么，但他知道，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放手。
“舞桐，等我们到了极北之地，我一定会找到办法救你。”
他低头看着她，轻声说：“你说过要跟我一辈子的，所以你也要答应我，一定要醒过来。”
雨声中，他的声音很轻，却格外坚定。
“我等你。”
……
山风裹着雨丝钻进霍雨浩的衣领，他下意识将唐舞桐往怀里紧了紧。她的手指还勾着他衣襟，却已经没了力气。
他迈步向前，脚下的泥浆咕吱作响。
冰帝消失的方向还残留着一丝寒意，像她最后那句话，冷冷地贴在脊背上。
“你说谁想利用她？”他的声音压得很低。
没人回答。
远处传来几声乌鸦叫，刺破雨幕。
霍雨涵忽然停住脚步。
唐舞桐胸口的起伏变得微弱，像是被一层看不见的纱捂住了呼吸。她的指尖开始泛青，像冻僵的梅花瓣。
霍雨浩迅速蹲下身，把耳朵贴在她胸口。
心跳很慢。
比正常人慢了一半不止。
他猛地抬头，视线扫过四周。这里离极北之地还有至少百里，山路难行，天又黑得厉害。
他必须找个地方停下。
再往前走，她撑不住。
山壁一侧有块突出的岩石，勉强能挡住风雨。他抱着她走到下面，轻轻放下。她的额头贴着他掌心，凉得不像活人的温度。
他脱下外衣盖在她身上，指尖在她手腕上停留片刻。
脉搏微弱，但还在跳。
他盯着她苍白的脸，忽然发现她睫毛微微颤动，像是在梦中挣扎。
“舞桐……”他低声唤她。
没有回应。
他靠坐在她身边，手掌一直贴着她后背。她的魂力像是被什么东西抽走了，空荡荡的，像一具冰冷的壳。
夜风呼啸，吹得火折子忽明忽暗。
他点燃了一小堆枯枝，火光映出她沉静的面容。
忽然——
她喉咙里发出一声极轻的呜咽，像是被什么掐住了喉咙。
霍雨浩立刻俯身：“醒醒，我在。”
她眼皮颤动，嘴唇翕张，却说不出话。
“是不是冷？”他问。
她轻轻点头。
他毫不犹豫地将她搂进怀里，用体温焐着她。她的身子慢慢有了点热度，可那股寒意像是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怎么都捂不热。
火堆噼啪作响，火星飞溅。
他看着火光，脑海里回响着冰帝的话。
“她不是自愿醒来的？”
“她是被唤醒的。”
“有人想利用她来对付你。”
他低头看着怀中人，心里第一次生出动摇。
她回来，真的是为了他吗？
还是……
火光忽然一暗。
一道黑影从岩壁后闪出。
霍雨浩几乎是本能地将唐舞桐护在身后，右手已扣住腰间的短刀。
“谁？”
黑影没有回答，只是缓缓走近。
火光照亮一张脸。
是那个带他们来找冰帝的男人。
他站在火堆旁，浑身湿透，脸上却没有一点水珠。
霍雨浩眼神一凝：“你跟踪我们？”
男人没说话，只是看着唐舞桐。
“她怎么样？”霍雨浩问。
男人沉默片刻，缓缓伸出手，指尖轻触唐舞桐的腕脉。
“比预想得更快。”他的声音低沉，“她体内的‘神魂锁’已经开始激活。”
“什么意思？”霍雨浩皱眉。
男人收回手，目光转向他：“她很快就会醒来。”
“这不是好事吗？”霍雨浩语气急了。
“但她醒来的时候，”男人缓缓道，“会彻底忘记你。”
霍雨浩心头一震。
“你说什么？”
男人看着他，眼神平静如水：“‘神魂锁’的作用，不只是唤醒她的意识。它还会抹去她对你的情感记忆。”
“你胡说！”霍雨浩猛地站起，短刀已出鞘。
男人没有退后，依旧站着不动：“你以为为什么她醒来后一直这么虚弱？她在抵抗‘神魂锁’。可越是抵抗，魂力流失得越快。”
霍雨浩的手指收紧，刀锋在掌心划出一道血痕。
“你是谁？”他低声问。
男人沉默片刻，缓缓开口：“我是她的人。”
“什么意思？”
“我是她派来保护你的。”男人直视他眼睛，“她知道你会来，也知道你会带着唐舞桐。”
“她是谁？”霍雨浩声音发紧。
男人没有回答，只是看了眼火堆：“天快亮了。她醒来前，你还有最后一次机会。”
“什么机会？”
男人转身，身影隐入黑暗：“选择。”
“选择什么？”
“选择你真正爱的是谁。”
男人的声音在风中飘散。
霍雨浩站在原地，手中短刀滴着血。
火堆渐渐熄灭，只剩下几点微光。
怀中的人忽然动了一下。
她睁开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