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西法，我癫了……”
“不要紧，至少还有我。”
## 时间的沙漏，在重逢时倒流
窗外的雨下得缠绵，像极了那年夏天。我握着温热的咖啡杯，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壁上细密的纹路，目光却落在手机屏幕上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上——陈默。微信消息的提示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突兀，他说：“我是陈默，好久不见。”
那一刻，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又迅速倒带回十年前的大学校园。香樟树下斑驳的光影，篮球场上挥洒的汗水，图书馆里并肩的低语，还有毕业季那场混乱又盛大的告别……所有被刻意尘封的记忆，如同挣脱闸门的洪水，瞬间将我淹没。
我和陈默曾是彼此青春里最明亮的光。我们相识于新生辩论赛，他是对方辩手，言辞犀利，逻辑缜密，却在自由辩论环节被我一个刁钻的反问噎住，下场后红着脸来找我探讨“逻辑漏洞”。后来，我们一起泡图书馆，从康德的《纯粹理性批判》聊到村上春树的《挪威的森林》；一起在食堂抢最后一份糖醋排骨，他总把自己碗里的排骨夹给我，说“女生要多吃点肉才有力气减肥”；一起在跨年夜挤在人潮汹涌的广场，在零点钟声敲响时，他小心翼翼地牵起我的手，指尖的温度烫得我心跳加速。
那时的我们，以为青春会永远晴朗，以为牵了手就能走到地老天荒。我们规划着毕业后的生活：一起租一间带阳台的小公寓，养一只叫“煤球”的黑猫，他继续读研深造，我找一份喜欢的工作，周末一起逛菜市场，傍晚在公园散步。我们甚至偷偷去看过学校附近的楼盘，对着沙盘上的模型，想象着未来家的模样。
变故发生在大四那年。陈默的父母强烈反对我们在一起，理由是我家境普通，性格“不够稳重”，配不上“前途光明”的陈默。他们为陈默安排好了一切：保送本校研究生，毕业后进家族企业，甚至连结婚对象都有了人选——一个门当户对的局长千金。
那段时间，陈默像变了一个人。他开始频繁地失约，眼神里充满了挣扎和疲惫。我们争吵，冷战，又在深夜的操场上抱头痛哭。他说：“对不起，我需要时间说服他们。”我说：“陈默，我不怕等，我怕的是你先放弃。”
毕业典礼那天，阳光刺眼。他穿着学士服，站在我面前，眼眶通红。“我们……分开一段时间吧。”他的声音沙哑，“我妈病了，我不能再刺激她。”我看着他胸前的校徽，突然觉得无比陌生。我没有哭闹，只是轻轻点了点头，转身离开。我知道，“分开一段时间”不过是“分手”的委婉说法，我们都心知肚明，有些裂痕，一旦产生，就再也无法弥补。
毕业后，我留在了这座城市，换了手机号，删除了所有联系方式，努力把自己埋进工作里。我听说他顺利读研，后来去了国外深造，再后来，便杳无音信。我以为，我们的人生轨迹，就像两条相交后又迅速分开的直线，再也不会有任何交集。
一晃十年。这十年里，我换了几份工作，搬了三次家，从懵懂的职场新人变成了能独当一面的部门主管。我学会了一个人修水管，一个人换灯泡，一个人在深夜的医院挂急诊。我也曾遇到过不错的人，尝试过开始新的感情，却总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因为对方一句相似的话，一个熟悉的动作，而想起陈默，然后落荒而逃。我以为自己早已将他放下，却在看到那条微信消息时，才发现他一直藏在我心底最深处，从未离开。
“好久不见。”我斟酌了很久，才敲下这四个字，指尖微微颤抖。
“你还好吗？”他很快回复。
“挺好的，你呢？”
“我回来了，刚回国不久。”
接下来的几天，我们断断续续地聊着，像两个久未联系的老朋友，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敏感的话题。他问我现在的工作，问我有没有结婚，我说：“单身，挺好的。”他沉默了很久，发来一句：“我也是。”
周末，他约我见面，在一家安静的咖啡馆。我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答应了。我想，或许是时候给自己一个交代，也给那段逝去的青春一个告别。
他比记忆中成熟了许多，穿着合身的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只是眼角的细纹暴露了岁月的痕迹。看到我，他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惊讶，有欣喜，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愧疚。
“你……没怎么变。”他笑着说，试图打破尴尬。
“你倒是变了不少，更像个‘成功人士’了。”我打趣道，心里却有些发酸。
我们聊起各自的生活，聊起当年的同学，聊起这座城市的变化。他说他在国外待了五年，回来后接手了家族的一部分生意。他说他和父母抗争了很久，最终还是没能拗过他们，和那个局长千金订了婚，但在婚礼前夕，他逃婚了。“我发现，我做不到。”他看着我，眼神真诚，“我心里一直有个人，放不下。”
我的心猛地一跳，端起咖啡杯掩饰自己的失态。“都过去了。”
“过不去。”他打断我，语气急切，“当年是我太懦弱，太自私，我对不起你。这些年，我没有一天不在后悔。我妈后来也想通了，她说当年是她太固执……”
“陈默，”我打断他，“我们现在说这些，还有意义吗？”
他沉默了，眼神黯淡下去。“我知道，我没有资格要求你原谅。我只是……只是想告诉你，我回来了。如果你愿意，我们……能不能重新开始？”
重新开始？这四个字像一颗石子，在我平静的心湖里激起千层涟漪。我看着他，眼前浮现出十年前那个在操场上红着脸牵起我手的少年，那个在深夜为我唱情歌的少年，那个在毕业时对我说“分开一段时间”的少年……时光荏苒，我们都不再是当年的模样。
“陈默，”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但是，对不起，我不能。”
他愣住了，似乎没想到我会拒绝得如此干脆。“为什么？是因为……你还在怪我吗？”
“不是怪不怪的问题。”我摇摇头，“十年了，我们都变了。你经历了你的人生，我也经历了我的。我们现在追求的东西，可能已经不一样了。而且，我已经习惯了现在的生活，不想再被打扰。”
这不是借口。这十年，我一个人跌跌撞撞地走过来，学会了独立，也学会了坚强。我不再是那个需要依附别人才能生存的小女孩，我有自己的事业，有自己的朋友圈，有自己的生活节奏。我承认，再次见到他，我的心依然会悸动，但那更多的是对青春的怀念，而不是对爱情的渴望。
他苦笑了一下，眼神里充满了失落。“我明白了。对不起，打扰你了。”
“没关系。”我说，“祝你以后一切都好。”
走出咖啡馆，雨已经停了。阳光透过云层洒下来，照在湿漉漉的街道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我没有回头，脚步坚定。
手机又响了，是他发来的消息：“我知道他后来也找过你。”
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他”是谁——林宇辰，我大学时的另一个追求者，也是陈默的室友。当年我和陈默分手后，林宇辰一直默默陪在我身边，在我生病时给我送药，在我加班时给我送夜宵，在我最低落的时候，对我说：“没关系，有我呢。”
后来，林宇辰向我表白过，我婉拒了。我说：“对不起，我现在还不想谈恋爱。”他没有纠缠，只是笑着说：“没关系，我等你。”
再后来，林宇辰结婚了，新娘是他公司的同事，温柔贤惠。他邀请我参加他的婚礼，我去了，看着他幸福的样子，真心为他感到高兴。婚礼后，他给我发了一条消息：“谢谢你，让我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祝你也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原来，陈默一直都知道。他或许以为，我拒绝他是因为林宇辰，或者是因为其他什么人。但他不知道的是，我拒绝他，只是因为我已经不爱了。不是因为恨，也不是因为赌气，而是因为，那份爱，已经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沉淀，最终变成了回忆。
我没有回复陈默的消息，只是将手机揣进口袋，继续往前走。阳光温暖，空气清新，我仿佛听到了花开的声音。
每个人的青春里，或许都有一个爱而不得的人，一段刻骨铭心的回忆。我们曾经以为，失去那个人，就失去了整个世界。但时间是最好的良药，它会抚平我们的伤口，教会我们成长。当我们回首往事时，会发现，那些曾经让我们痛彻心扉的经历，最终都变成了我们生命中最宝贵的财富。
我知道，陈默后来找过我，林宇辰后来也找过我。但那又怎样呢？我的人生，终究要由我自己书写。错过了就是错过了，与其沉浸在过去的遗憾里，不如珍惜当下，期待未来。
或许，最好的结局不是重逢，而是各自安好。愿我们都能在彼此看不到的岁月里，熠熠生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