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西法，为什么别人的错误要我承担呢？”
“别人收钱了无差别攻击你，你没钱只能被攻击了……就算你有钱也会别的抢走，你想啥呢？你和钱就是感情不好……”
“我是真心爱钱的啊……我打工赚钱，上学也赚钱经济内循环……没有一天不想着赚钱啊……”
闲来无事，看看cS钓鱼直珐浪的二三事吧。
凌晨三点的急诊室永远飘着消毒水和血腥味。我攥着父亲的病危通知书站在走廊尽头，玻璃窗映出自己青黑的眼眶，像极了太平间里蒙着白布的担架床。护士推着除颤仪跑过，金属轮子在水磨石地面划出刺耳声响，我突然想起二十年前那个雪夜，父亲也是这样背着高烧的我穿过结冰的胡同，棉鞋踩在积雪里发出咯吱咯吱的呻吟。
\"家属签字。\"医生摘下口罩，护目镜里凝着水珠。我盯着那行\"呼吸衰竭\"的诊断，笔尖在纸上洇开墨团。手机在白大褂口袋里震动，是主编的视频电话，屏幕里跳动着今早突发的地铁追尾新闻。\"林默，航拍团队已经到现场了，你赶紧...\"信号突然中断，父亲的监护仪发出尖锐警报，心电图上的绿线开始疯狂震颤。
葬礼后第七天，我在整理父亲遗物时发现了那个铁皮饼干盒。褪色的奖状和泛黄的粮票下面，压着张被虫蛀的录取通知书——1986年的南京大学中文系。我想起小时候翻相册，总见父亲对着毕业合影叹气，照片里穿的确良衬衫的青年笑得一脸灿烂，钢笔别在胸前口袋里闪着光。
\"你爸当年是村里第一个考上重点大学的。\"邻居王奶奶帮我收拾厨房，瓷碗在橱柜里碰出轻响，\"后来你爷爷在砖窑塌了腰，他就背着铺盖卷回来了。\"她指着墙上\"优秀教师\"的镜框，\"这些年他总说，要是当年走了，哪有你这个大记者。\"
窗外的玉兰花落了满地，我蹲在地上数父亲教案本里的红圈批注，忽然看见某页空白处写着：\"囡囡今天问我，为什么萤火虫不飞到城市里来。\"铅笔字迹被泪水晕开，在\"城市\"两个字周围洇出模糊的轮廓。
地铁追尾事故的深度报道获得了年度新闻奖。颁奖典礼上，我穿着租来的礼服站在聚光灯下，想起事故现场那个抱着玩具熊的小女孩。她的母亲被卡在变形的车厢里，临终前把染血的发绳塞给女儿：\"等妈妈变成萤火虫，就绕着你飞。\"
庆功宴我提前离席，在报社楼下遇见实习生小陈。这个总穿帆布鞋的男孩抱着相机，镜头盖还沾着泥点：\"林姐，郊区拆迁户的稿子被毙了？\"我看着他工作服上别着的钢笔，突然想起父亲别在胸前的那支。储藏室里堆积的举报材料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每一份都写着\"证据不足，不予立案\"。
冬至那天我回了趟老家。拆迁队正在推倒镇中学的红砖楼，父亲教过三十年书的教室如今只剩断壁残垣。纷飞的尘土里，我看见课桌上还刻着歪歪扭扭的\"早\"字，墙皮剥落处露出当年学生画的板报，褪色的粉笔画上，萤火虫的翅膀闪着银粉。
\"记者同志，您给评评理啊！\"白发苍苍的李大爷抓住我的胳膊，他的菜园被推土机碾成平地，塑料大棚的碎片挂在桃树枝上像招魂幡。远处传来鞭炮声，开发商正在举行奠基仪式，红绸包裹的石碑上刻着\"锦绣华庭\"四个烫金大字。
手机突然震动，医院的催款短信刷屏而至。母亲的尿毒症需要终身透析，而我的工资卡余额早已变成负数。小陈发来的微信在屏幕上跳动：\"林姐，拆迁队打伤了三个村民，我拍到视频了！\"后面跟着定位坐标，正是父亲当年救下落水学生的那条河。
暴雨倾盆的夜晚，我站在跨江大桥上。江水裹挟着垃圾翻涌，远处城市的霓虹在雨幕中模糊成彩色的光晕。手机里循环播放着父亲临终前的录音，他插着氧气管的声音断断续续：\"囡囡，别总盯着黑暗...要看见那些光...\"
桥洞下传来吉他声，流浪歌手正在唱《萤火虫》。我摸出兜里的记者证，塑料封皮被雨水泡得发皱。证书上的照片里，我笑得一脸倔强，钢笔别在胸前口袋，像极了老照片里那个穿的确良衬衫的青年。
雨停了，天边泛起鱼肚白。我把举报材料和拆迁视频发送给上级纪委，然后删除了所有社交软件。路过报刊亭时，看到头条新闻标题：\"着名记者林默荣获亚洲新闻奖\"，配图是我在颁奖典礼上的照片，胸前别着父亲留下的钢笔。
清明我去给父亲扫墓，发现墓碑前摆着束野雏菊。花丛里躺着枚生锈的钢笔帽，笔夹上刻着小小的\"默\"字。远处飞来几只萤火虫，翅膀在晨雾中闪烁，它们盘旋着组成光带，像极了父亲教案本里画的银河。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林姐，谢谢您。拆迁户拿到补偿款了，孩子们在新建的学校里种了萤火虫栖息地。\"附件是张照片，阳光下，穿帆布鞋的小陈正在给孩子们讲相机的用法，他胸前别着支崭新的钢笔。
我把那页写着萤火虫的教案纸焚在墓前，灰烬随风飘向远方。或许真正的无能为力，是明知前路黑暗，却依然要举着微光前行。就像那些在城市上空艰难闪烁的萤火，即使只有一秒钟的光亮，也要拼尽全力照亮某个孩子的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