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道出口的碎石在脚下发出细碎声响，王志扶着岩壁喘息，抬眼便被眼前景象怔住——暮色中的森林边缘，竟有藤蔓缠绕的古木垂下串串荧光，每片叶子都泛着温润的玉泽，空气中浮动的灵气凝成肉眼可见的淡金色雾霭，吸入肺腑时带着清甜草木香。
“这就是内域？”小夭的九条尾巴在易颜敛息功下化作普通的发饰流苏，此刻却因激动而微微颤动，“灵气比森林里浓郁百倍！”她抬手触碰身旁发光的蕨类植物，指尖沾染上星点荧光，琥珀色眼眸在微光中亮得惊人。
王志默不作声地运转《九转乾坤诀》，紊乱的灵力在充裕的灵气滋养下迅速平复。他望着远处山峦间若隐若现的亭台楼阁，那些建筑风格既带着古韵，又隐约透着玄奥的阵法纹路，与记忆中南京城的轮廓重叠又割裂。“难怪白璃前辈说这里是灵域外围，”他低声道，“光是这灵气浓度，便远超乾元大陆的任何宗门。”
两人沿着铺满月光石的小径前行，破败的衣衫在流光溢彩的环境里格外突兀。好在白璃临别前塞给他们的储物袋里，除了玉简还有几枚沉甸甸的灵币。转过一道山坳，果然见着一家悬着“云锦阁”木牌的店铺，门前挂着的几件法衣正随风轻轻飘动，袖口处绣着的符文微光流转。
“客官里面请！”掌柜是个矮胖的中年修士，见两人虽衣着褴褛，却气度不俗，连忙迎上来，“小店有凡品法衣，也有低阶灵器服饰，不知二位需要……”
小夭抢先开口，声音在功法作用下化作清脆的少女音：“掌柜的，来两套最普通的换洗衣物即可。”她不动声色地摸出一枚灵币放在柜上，那灵币入手温热，表面刻着繁复的古篆。掌柜眼睛一亮，这成色竟是中品灵币，足够买十套凡品法衣了。
换衣间里，王志看着铜镜中陌生的面容——温润的眉眼，书卷气的长衫，腰间随意挂着个空无一物的玉佩，活脱脱像个游学的书生。他苦笑一声，这易颜敛息功果然神妙，连气质都能模拟。隔壁传来小夭的轻呼声，他推门出去，只见少女换了身青布襦裙，梳着双丫髻，脸上点了几颗俏皮的雀斑，唯有那双眼睛依旧清澈如琥珀。
“王志哥哥，你瞧我像不像……”小夭转了个圈，突然想起白璃的调侃，脸颊飞红，连忙低下头整理裙摆。王志见状，忍不住笑道：“像个偷跑出来玩的小侍女。”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劫后余生的庆幸。
这时候，咕嘟咕嘟的声音传来，两人相视一笑，肚子不争气，开始抗议了！
“走，咱们找个地方吃饭去！”
“事先说好了，我是哥哥，你是妹妹！”王志嘱咐。
“那可不行，在外我喊你公子，你还喊我小天，这样更亲切！”小夭摇摇头，坚持说道！
王子拗不过这个丫头，只好算了！
“来两斤灵米蒸肉，再加两个小菜！”王志挑了家名为“望仙楼”的二层酒楼，选了靠窗的位置坐下。店小二手脚麻利地上了酒菜，那灵米蒸肉刚揭开笼屉，便有浓郁的肉香混着灵气扑面而来，让饿了许久的两人食指大动。
“二位是新来的吧？”邻桌一位嗑着灵瓜子的灰袍修士搭话，“瞧你们面生，是从哪个隐世宗门出来的？”
王志拱手笑道：“在下姓王，这位是侍女阿夭，刚从南边山脉过来，想打听些灵域的事。”他刻意放软语调，做出书生的谦逊模样，“不知兄台可否告知，这附近的‘尚武学院’该如何前往？”
灰袍修士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灌了口酒道：“尚武学院可是内域的顶流势力！从这儿往东走百里，过了‘落霞涧’就是学院的外门。不过想进去可不容易，下月初一有场入门试炼，没点真本事，去了也是送死。”他压低声音，“听说这次试炼由天星宗和苍云宗共同主持，怕是又有不少势力要在里面抢人了。”
小夭悄悄拽了拽王志的袖子，用只有两人能懂的眼神示意——这和白璃玉简里说的试炼时间吻合。王志不动声色地抱拳：“多谢兄台指点。还想问问，这灵域如今……可还有‘青梧宗’的消息？”他刻意顿了顿，“我有位故人曾在南京城的玄武湖附近修行。”
灰袍修士放下碗，古怪地看了他一眼：“青梧宗？早没了！去年被血煞盟灭了门，据说就因为占了玄武湖边上的一块灵脉。不过……”他话锋一转，“倒是听说有当地土着带着几个弟子跑了，有人说躲进了钟山深处，也有人说去了大学城遗址。”
王志望着窗外渐渐亮起的灯火，那些光点在夜空中勾勒出陌生的轮廓，却又隐约能辨认出紫金山的脊梁。记忆中邱校长在讲台上挥斥方遒的模样，与此刻修士口中“带着残部躲难”的老人重叠，一股难言的涩意堵在喉头。
“邱校长他们……”小夭轻声开口，眼中满是担忧。她曾在森林里听妖兽议论，说青梧宗覆灭那晚，玄武湖的水都红了。
王志放下碗筷，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温润的玉筷：“钟山、大学城……”他低声重复着这两个地名，脑海中闪过吴老爷子佝偻着背当杂役的画面，还有崔健在乱世中奔走的身影。这些曾经熟悉的人，如今都散落在这片陌生的灵域里，生死未卜。
“我们一定能找到他们。”小夭突然伸手，轻轻覆在王志放在桌上的手背上，“有尚武学院做庇护，我们就能站稳脚跟，然后慢慢打听消息。”她的掌心带着九尾天狐特有的暖意，透过易颜敛息功幻化的皮肤传来，让王志混沌的思绪骤然清明。
他抬头看向小夭，少女脸上的雀斑在酒楼烛火下显得格外真实，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映着他书生的模样，却盛满了不容置疑的坚定。“嗯，”王志点头，嘴角勾起一抹浅笑，“先过了试炼，再去寻他们。”
窗外的灵气雾霭越发浓重，将远处的亭台楼阁笼罩成朦胧的剪影。王志知道，灵域的挑战才刚刚开始，但只要身边有这个执着的小狐狸，那些关于故人的牵挂，便不再是沉重的枷锁，而化作了往前迈步的力量。
当晚，两人随便找了一个地方住下，由于灵币有限，两人只能订了一间房，小夭睡床，王志打地铺，这倒也符合主仆二人的形象！王志倒是心无旁骛，盘膝坐下，运功打坐，在这危机四伏的灵域，多一份实力，多一份自保的手段，就多一份活命的机会！
可怜小丫头，自从跟着白璃出去了一趟，整个人就不知道怎么了，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彻夜难眠，好不容易才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晨光透过窗棂洒在斑驳的地面，王志轻手轻脚收拾行囊，余光瞥见床上蜷成一团的小夭。少女发髻松散，几缕发丝垂落脸颊，即便化作凡人模样，睡梦中无意识摆动的“发饰流苏”仍泄露出九尾天狐的习性。他取过薄毯想要为她披上，却见小夭睫毛轻颤，琥珀色眼眸朦胧睁开：“公子今日起得这般早？”
“再晚些，打听消息的茶馆该没空位了。”王志别开眼，将行囊背在肩上。小夭利索起身，对着铜镜三两下绾好双髻，指尖残留的幽蓝火焰轻触衣角褶皱，竟将粗布襦裙熨烫得平平整整。
街道上灵气凝成的灯笼尚未熄灭，往来修士或脚踏飞剑，或驾驭灵兽，腰间悬挂的令牌、储物袋折射出各异光芒。王志盯着街角熟悉的梧桐树桩，如今却生长着缠绕金纹的藤蔓，树下孩童嬉笑追逐，嘴里啃着散发荧光的糕点——那模样，倒与记忆里夫子庙前卖糖画的摊子有些相似。
“这是‘灵髓糕’，二位要尝尝？”卖糕妇人笑盈盈递来竹篮，王志刚要推辞，小夭已摸出枚碎银：“多谢姐姐。”糕点入口即化，清甜的灵气在舌尖炸开，小夭突然凑近低语：“像不像玄武湖的莲子羹？”
王志喉间发紧。曾经的南京城，玄武湖畔垂柳依依，邱校长总是忘记带钱，要求王志结账，吴老爷子则板着脸说“修行当清心寡欲”……他望着街边建筑飞檐上盘旋的异裳，那些琉璃瓦与钢筋混凝土混杂的构造，终究不是记忆里的模样。
尚武学院外门矗立在云雾缭绕的山峰间，巨大的青铜门扉上篆刻着古朴符文，门前长阶两侧立着手持长枪的金甲守卫。当王志伸头探脑往内张望时，守卫怒吼：“滚，不想活命了！”
“我们……只是来参加试炼。”王志收回玉简，余光瞥见不远处公告石壁上流转的光幕。密密麻麻的名字在其上闪烁，顶端“百战榜”三个大字金光夺目，围观修士们的议论声此起彼伏。
“看到没？那个‘夜无痕’，上个月刚以金丹期修为斩杀化神境妖兽！”
“听说天星宗长老为了抢他，当场和苍云宗的人打起来了……”
王志看了看榜单，密密麻麻的一群文字，前面是姓名，后面是境界修为，下面是历史战绩，都是有据可查的！
王者再看看榜单，不仅咂了咂舌，从上到下一律都是金丹期，个个战力非凡，两个月的时间，灵域就造就了这么多强者，那原本有修为在身岂不是已经达到了化神境，元婴境？甚至连乾坤殿上面记录的星空境和宇宙境应该也比比皆是！
这时候，小夭拽着王志衣角，小声道：“入榜者能得到两大宗门资源倾斜，若能借此机会……”她没说完的话悬在半空，王志却已明白——若能站稳脚跟，寻找故人的希望便多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