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攥着从遗迹裂缝里抠下来的半块石碑，指节被粗糙的石面硌得发白。
韩天的手掌还搭在我肩膀上，他掌心的温度透过粗布短打渗进来，可我后颈却冒起一层寒意——天机子的人能追到遗迹最深处，说明他们的眼线比我想象中更密。
\"我得回藏书阁。\"我松开韩天的手，转身往城门口走。
玄荒域的风卷着尘沙扑在脸上，我喉间发紧，\"杨元宝那老头说过，他见过类似的纹路。\"
\"现在？\"韩天快走两步跟上，皮靴踩得碎石哗啦响，\"你刚用了空间转移，灵力还没恢复——\"
\"等灵力恢复？\"我猛地停住脚步，转身时衣摆扫过他腰间的佩刀，\"天机子的人能找到第一层遗迹，就能找到第二层、第三层。
等他们先挖出系统的秘密......\"我没说下去，喉结动了动。
韩天的瞳孔缩了缩。
这个守了遗迹三百年的老怪物，此刻倒像个被点醒的少年。
他伸手按住我肩膀，指腹重重压在我锁骨上：\"我跟你去。\"
藏书阁的门轴在暮色里发出吱呀一声。
杨元宝正蹲在木梯上整理古籍，灰布衫后背浸着汗，听见动静回头时，老花镜滑到鼻尖：\"小林缚？
你不是说去城南找灵植？
这浑身......\"他突然顿住，目光落在我怀里的石碑上。
我把石碑往他面前一递。
昏黄的烛火下，石面那些弯弯曲曲的纹路泛着青灰色，像被雷劈过的老树根。
杨元宝的手指抖了抖，没接，反而踉跄着从梯子上跳下来，布鞋踩翻了脚边的陶砚，墨汁在青砖上洇开个黑团。
\"这纹路......\"他凑近石碑，鼻尖几乎贴上去，\"是'星陨文'！\"他突然转身抓住我手腕，指甲掐得我生疼，\"你从哪弄来的？
三百年前天枢城大旱，有人在城西乱葬岗挖到半块类似的残碑，后来......\"他突然闭了嘴，喉结滚动两下，\"后来那碑被玄剑门的人抢了。\"
我盯着他发红的眼尾：\"您说这是记载系统起源的符文？\"
杨元宝猛地松开手，倒退两步撞在书案上。
案头的《上古异闻录》哗啦落地，他却像没察觉似的，直勾勾盯着石碑：\"我研究了二十年古籍，所有关于'天外之物'的记载里，都有这种螺旋状的星芒纹路。\"他突然抓起桌上的狼毫，蘸着打翻的墨汁在案上画起来，\"你看！
这道弯和《玄荒志·卷七》里描述的'神使罗盘'边缘纹路——\"
\"嗡——\"
眉心突然发烫。
我下意识抬手去摸，指尖触到一片温热的金芒。
金色罗盘在识海深处旋转，那些原本晦涩的星陨文突然变得清晰，像被人用金线重新勾了一遍。
\"检测到星陨文碎片。\"系统的机械音在脑海里炸响，震得我耳膜发疼，\"是否启动解析？\"
\"是！\"我咬着牙应下。
眼前的杨元宝和韩天突然变得模糊，石碑上的纹路化作千万光点，在识海里重新排列组合。
我看见一片漆黑的星空，有金色的光雨坠落，其中一颗最亮的流星砸在玄荒域的土地上，砸出一个深不见底的坑——坑底，正躺着和我石碑上一样的纹路。
\"解析完成。\"系统的声音响起时，我踉跄着扶住书案。
杨元宝的手在我眼前晃了晃：\"小林缚？
你脸色白得像......\"
\"地图。\"我打断他，喉咙发哑，\"这纹路是地图。\"我抓起他画的墨迹，指尖在案上划出一道痕迹，\"指向城北三十里的乱葬岗。\"
韩天的佩刀\"铮\"地出鞘半寸：\"那地方我熟。
十年前有群盗墓贼进去，出来时只剩一个活人，说地底下有会吃人的石头。\"
\"现在就去。\"我扯下腰间的玄晶袋，里面还剩二十枚泛着紫光的玄晶。
空间转移消耗太大，得留着应急。
杨元宝突然拽住我衣袖：\"我跟你们去。\"他摘下老花镜擦了擦，镜片后的眼睛亮得惊人，\"星陨文的解读需要活的样本，我......我还带了拓印工具。\"
韩天把刀插回鞘里，刀尖在青石板上敲出清脆的响：\"走。\"
城北的风比城里更冷。
我们沿着野径走了半个时辰，杨元宝的粗布衫被荆棘划了几道口子，他却像没知觉似的，攥着拓印用的麻纸直喘气。
我走在最前面，耳尖微动——前面的灌木丛里有动静。
\"小心！\"我猛地拽住杨元宝往后一拉。
一道寒光擦着他发顶飞过，钉在身后的老槐树上，是淬了毒的柳叶镖。
七道黑影从四面八方围上来。
为首的那个掀开面巾，左脸有道从眉骨到下颌的刀疤，正是之前在遗迹里见过的死士：\"林缚，交出石碑，留你全尸。\"
我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时间沙漏的图标在识海闪烁，我咬着牙激活——周围的一切突然静止。
刀疤男的嘴角还维持着冷笑，柳叶镖停在半空，连杨元宝惊呼声里的气音都凝固在空气里。
我快步走到刀疤男面前，伸手扯下他腰间的信号弹。
这是天机子的人常用的联络方式，我在天枢城暗桩那见过。
等时间恢复流动，我已经闪到杨元宝身后，信号弹\"咻\"地冲上夜空，在暮色里炸开一朵血红色的花。
刀疤男的瞳孔骤缩：\"你......\"
\"该留全尸的是你们。\"我抽出怀里的短刃——这是从遗迹里顺的青铜匕首，淬过机关兽的毒液。
刀光闪过，七道人影相继倒下。
杨元宝扶着树干呕，韩天却蹲下来，用刀尖挑起刀疤男的手掌：\"掌心有玄剑门的刺青。\"他抬头看我，目光像淬了冰，\"天机子和玄剑门勾结了。\"
我没说话。
夜风卷着血腥气钻进鼻腔，我盯着远处那片泛着青灰的乱葬岗——刚才系统解析时，我看见流星坠落的位置，就在那里。
等我们赶到乱葬岗时，月亮已经爬得老高。
荒草齐腰深，踩上去簌簌作响。
杨元宝举着火折子照向地面，突然低呼一声：\"看！\"
月光下，地面的碎石竟排列成和石碑上一样的螺旋纹路。
我蹲下身，指尖触到碎石下的泥土——比周围凉得多，像触到了地底的寒潭。
韩天抽出佩刀插进土里，刀锋没入三寸后突然被什么东西挡住。
他用力一撬，一块磨盘大的青石板被掀开，下面传来潮湿的风，带着股腐朽的木头味。
\"里面有东西。\"我的眉心又开始发烫，罗盘的转动速度比之前快了三倍。
杨元宝的火折子突然熄灭，黑暗里，他的声音带着颤：\"这下面......比传说中更深。\"
我摸出怀里的玄晶，紫光在夜色里格外显眼。
韩天拍了拍我的肩，声音低得像耳语：\"明天天亮，我带你们找入口。\"
夜风掀起荒草，远处传来狼嚎。
我望着青石板下的黑暗，喉咙里泛起一股灼热的期待——天机子的阴谋，系统的起源，所有的真相，应该就藏在这地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