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无尘的意识坠入一片无边无际的星海。
这里不是试炼空间的虚空，也不是混沌祭坛的混沌领域，而是属于他自己的精神识海。亿万星辰如同真实的星域般悬浮，每一颗星辰都代表着一段记忆碎片——有薛无尘白衣胜雪的过往，有虚无尘执掌黑暗的当下，还有那些被神格分裂撕裂的、模糊不清的画面。
而在识海的正中央，一团浓郁的黑雾正在缓缓旋转。
黑雾比混沌之神周身的黑气更加纯粹，带着刺骨的寒意和令人窒息的杀戮气息。它落地时，激起的不是尘埃，而是无数细小的黑色闪电，闪电划过星辰，那些代表着“薛无尘”的莹白星辰便瞬间黯淡，化作流星坠落。
“噗通——”
虚无尘的意识体重重摔落在识海的星砂之上。他挣扎着爬起，才发现自己身上的黑暗能量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身素白的长袍——这是薛无尘的本我形态，连暗金色的瞳孔都变回了温润的浅褐，只是此刻因震惊而微微放大。
“这是……我的识海？”他抬手触摸身旁的一颗星辰，手指传来冰凉的触感，星辰表面清晰地映出他此刻的模样——白衣、素发，干净得像从未沾染过黑暗。
“看来，你总算肯面对真正的自己了。”
黑雾中传来熟悉的女声，依旧是天籁般的悦耳，却带着毫不掩饰的戏谑。随着声音响起，黑雾开始剧烈翻涌，无数黑色闪电交织成茧，茧中隐约传出九条长尾摆动的声响。
薛无尘握紧了拳头，心脏在识海里不受控制地狂跳。他知道黑雾里是什么，也知道接下来要面对的是什么——那是他神格中属于“杀神无双”的部分，是被秦玖尾穿心后分裂出的、最嗜血的一面。
“唰——”
黑色闪电构成的茧骤然破碎，一道身影从黑雾中缓步走出。
九条墨色长尾在身后舒卷，尾尖的银白碎光比记忆中更加妖异；黑色风衣的衣摆扫过星砂，留下一串带着杀戮气息的脚印；玫瑰灰的唇瓣勾起熟悉的弧度，那双暗金色的竖瞳正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像是在欣赏猎物最后的挣扎。
正是无双的样貌。
“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无双轻笑出声，长尾突然一甩，一道黑色闪电朝着薛无尘的面门劈来，“我们本就是一体，你逃不掉的。”
薛无尘下意识地侧身躲避，闪电擦着他的耳畔飞过，击中身后的一颗星辰。那颗代表着“黑森林记忆”的星辰瞬间炸开，无数血色碎片飞溅，秦玖尾穿心的画面在碎片中一闪而过，带着钻心的疼痛。
“你看，连记忆都在帮我。”无双缓步逼近，每走一步，脚下的星砂就变黑一分，“从被穿心的那一刻起，你就该知道，红尘仙的那套‘守护’早就行不通了。力量，唯有力量才是真的——黑化强十倍，这句话你难道忘了？”
薛无尘没有后退，浅褐色的瞳孔中闪过一丝决绝：“我不是在逃，我是来结束这一切的。”
“结束？”无双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九条长尾同时竖起，尾尖的银白碎光凝聚成锋利的刃，“你凭什么结束？凭你这身可笑的白衣？还是凭你那点连黑暗神格都压制不住的‘本我’？”
话音未落，她的身影突然在原地消失。
薛无尘瞳孔骤缩，多年的战斗本能让他猛地向后翻滚——刚才站立的地方，已经被一条长尾砸出巨大的深坑，星砂飞溅中，数颗星辰被震得偏离了轨道。
“反应倒是挺快。”无双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薛无尘抬头，正好对上她暗金色的竖瞳。那双眼睛里没有丝毫温度，只有纯粹的杀戮欲望，像在打量一件待拆的玩具。
他赤手空拳，没有黑洞，没有虚空放逐之尺，甚至连最基础的黑暗能量都无法调动——在这片识海里，他能依靠的只有作为“薛无尘”的战斗技巧和那份不肯屈服的意志。
“既然你不肯主动融合，那我就只好……硬抢了。”无双的长尾再次袭来，这一次不是攻击，而是像绳索般朝着薛无尘的四肢缠去。黑色的尾毛上闪烁着混沌能量的光泽，一旦被缠住，恐怕连意识都会被污染。
薛无尘猛地矮身，从两条长尾的缝隙中钻出，同时抬手抓住其中一条长尾的尾尖。入手处冰凉刺骨，像是握着一块万年玄冰，尾尖的银白碎光刺得他手指发麻。
“哦？还敢还手？”无双挑了挑眉，被抓住的长尾突然爆发出强烈的电流。
“滋啦——”
电流顺着手指传遍薛无尘的全身，识海的星辰都跟着剧烈震颤。他咬着牙不肯松手，浅褐色的瞳孔中闪过一丝莹白的光芒——那是红尘仙神格的力量，虽然微弱，却带着净化的属性，接触到电流的瞬间，竟让长尾微微一颤。
“有意思。”无双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被更浓的兴奋取代，“看来这具身体里，还藏着点我没发现的东西。”
她猛地收回长尾，薛无尘被一股巨力拖拽着向前踉跄了几步，正好撞进她的攻击范围。无双的拳头带着破空声袭来，拳风里夹杂着无数细小的黑色刀刃，那是由纯粹的杀戮意志凝聚而成的攻击。
薛无尘下意识地抬手格挡，手臂与她的拳头碰撞的瞬间，识海仿佛都跟着震荡。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的力量中蕴含着无数被淘汰玩家的怨念，那些怨念像针一样刺进他的意识，试图瓦解他的防线。
“你看，杀戮的力量就是这么简单直接。”无双收回拳头，看着他手臂上浮现的黑色纹路，笑得愈发戏谑，“每杀一个人，我的力量就强一分；每淘汰一个阵营，这具神格就更稳固一分。你真以为，凭你那点可怜的‘守护’，能对抗得了这种力量？”
薛无尘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擦掉嘴角溢出的、属于意识体的血。他知道无双说的是事实——从星族到妖族，那些被他亲手终结的生命，确实都化作了滋养“杀神无双”的养料。
但他不能认输。
如果在这里被吞噬，薛无尘就真的会彻底消失，只剩下虚无尘，或者说，只剩下另一个无双。
“我不会……变成你。”薛无尘缓缓站直身体，浅褐色的瞳孔中燃起莹白的火焰，“杀戮或许能带来力量，但守护……才能让力量有意义。”
他主动冲向无双，没有武器，没有能量，只有一双拳头和一颗不肯屈服的心。
无双眼中闪过一丝赞许，随即被冰冷的杀意取代：“那就让我看看，你的‘意义’，能撑到什么时候。”
九条长尾同时展开，如墨色的瀑布般朝着薛无尘席卷而来，将他的退路彻底封死。识海的星辰在这一刻剧烈闪烁，仿佛在为这场决定神格归属的大战，奏响紧张的序曲。
薛无尘的身影在长尾的缝隙中灵活穿梭，白衣在黑色的攻击中如同一点微弱的光，随时可能被吞噬，却又倔强地闪烁着。
这场战斗，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