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天从姜家回来之后的好几天叶秋都魂不守舍，时常会陷入自己的思绪。
“叶秋，叶秋！”曲彤忍不住提高了声音，才叫醒出神的叶秋，她不解地看着她，“你刚才在想什么？我叫你好几回了，你都没听见。”
“没，没想什么。”叶秋收回思绪，正对上满眼疑惑的曲彤，她笑着转移话题，“猪草不多了，该去割猪草了。”
因为信赖两个知青养猪的本事，杀完年猪不久，青山大队就又买了几头猪仔回来，还比去年多两头，足足七头猪仔，要不是担心猪多了，两位知青照顾不过来，赵泽恨不得在队里开一个养猪场！
当然了，开养猪场是个玩笑话，但是多了两头猪仔，工作量确实多了不少，再加上赵娣来跟着小姨走了，暂时不放心把割猪草的责任交给别人，现在只有姜廷和姜琼给她们供应猪草，猪草不够吃，时不时就需要她们两人也去割猪草。
想到大冷天还要去割猪草，曲彤就忍不住长叹一口气，“说真的，为什么不能等到开春再买猪仔呢？大冷天还要去割猪草，真的很冷。”
叶秋解释，“今年猪仔价格便宜，等开春了，价格涨很多，为了给大队省点钱，当然只能早点买。”
曲彤嘀咕，“大队长他就是抠门。”
“好啦，既然你不想去，那这回就我去割猪草，你负责清理猪舍？”
曲彤心动，却故作矜持，“这样会不会太辛苦你了。”
“你说得也对，既然这样......”叶秋故意拉长了语调逗她，“那我就不去了。”
曲彤愣了几秒，直到听到她的笑声才反应过来，羞恼地给了她一个拳头，“叶秋，你总逗我！”
叶秋哈哈大笑，避开曲彤的制裁，跑着进去随便拿了个背篓，“不跟你开玩笑，我真的要割猪草去了。”
曲彤追不上，只能看着这个可恶的人扬长而去。
离猪舍远了，叶秋才放慢脚步，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在冷空气的刺激下，试图厘清这段时间乱成一团的思绪。
不可否认，从一开始，姜屹那张脸就对她杀伤力巨大，不然，她虽然好心，但更多是对女人和孩童，姜屹一个有手有脚的大男人，要不是有那张格外戳中她审美的脸，她怎么会对他心软？
虽说她的心软仅限于少说几句阴阳怪气的话吧，但你放眼整个大队，除了赵泽这个大队长，她还对哪个男同胞有好脸色？
明明姜屹是个孤僻的人，叶秋也不见得有多热心肠，但缘分就是这么奇妙，两人间的交际越来越多，从最开始的合作逐渐发成为朋友，又逐渐开始触及到彼此的内心，再到现在，叶秋不得不承认，她竟然对一个七十年代的老古董动心了！
每每想到，叶秋就忍不住抓狂。
在她原本的人生规划中，从来就没有结婚的计划，就连谈恋爱，她也并不是很心动。
毕竟现在是七十年代，跟她原本的时代隔了数十年，时代发展造就的鸿沟深深地阻隔在她身前，她从不奢求能在这样的时代找到一个能跟她产生共鸣的人。
可姜屹的出现，完全是一个意外。
他有一张完美戳叶秋审美的脸，更关键的是，或许从小就被排斥在主流之外，他并没有受到时代规训的浸染，用单薄的肩膀扛起家庭的重担，但在这样的环境下，姜屹却从没有放弃思考，竭尽全力为家人寻求活路，不得不说，他的责任心非常打动叶秋。
此外，或许是因为受到姜奶奶的影响，姜屹身上还没有这个时代普遍的大男子主义，他尊重女性，尊重知识，在两人相处的时候，他从不会试图用腐朽的规则去约束叶秋，相反，他十分乐于支持叶秋折腾，只要是叶秋提出的，他都会努力尝试。
完了。
叶秋越想越觉得自己喜欢上了姜屹，她捧着红彤彤的脸，脑袋快要烧冒烟了。
但很快，发热的头脑开始降温，叶秋想起之前姜屹的拒绝。
她不理解，明明一开始是姜屹过度的关心让她误会，可当她直言询问时，姜屹又果断否认，拒绝之后，他也没有收回对她的特殊待遇。
叶秋越想越气，愤愤不平地踢着脚下的石头，她决定了，不管姜屹是出于什么想法，他既然拒绝了，那两人间就没必要拉扯。
就算胸膛里这颗小心脏不听话，老是对着他乱跳，可她叶秋绝不是沉溺于情情爱爱的人，迟早要把这颗乱跳的小心脏捂死了！
于是，姜屹很快就发现，他跟叶秋之间的关系竟然一夜之间突然退步，回到了两人只是合作伙伴的时候。
他百思不得其解，思考自己犯了什么错，但怎么想，都实在想不出来是哪里让她不高兴了。
姜奶奶是个局外人，看得最清楚，自然把孙子最近的愁绪看在眼里。
“小屹，你进来，奶奶跟你说几句话。”
姜奶奶朝坐在台阶上发呆的姜屹招手。
姜屹茫然地跟着奶奶走进房间，“奶奶，怎么了？”
姜奶奶直接戳穿他的心意，“小屹，你喜欢小秋。”
没有询问，是全然肯定的语气。
姜屹的汗毛倏地竖起，喉结滚动，干涩道：“奶奶，你误会了，没有的事。”
姜奶奶洞若观火，“我好歹活了几十年，经历的事也不少，你还想唬我？”
“真的没有。”
听着他的否认，姜奶奶没有逼着他承认自己的心意，而是延伸如炬地看着他，“小屹，你要是真的对小秋不动心，为了避免旁人误会，影响了她的名声，我这个当奶奶的，就不得不当一回恶人了。”
像是被锁住喉咙，姜屹不想耽误叶秋，只想静静看着她过得好就行，但话到嘴边，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青筋在额角蹦出，拳头紧握。
“所以，小屹，你连不喜欢都说不出口，为什么不承认你就是心动了呢？”
“奶奶。”姜屹垂着头，不让姜奶奶看见他微红的眼角，努力用平静的语气说：“我不敢，她太好了，我怎么敢，怎么敢说喜欢......”
就像他对小琼说的，他不敢奢求明月的眷顾。
他只是想，如果可以的话，就让他离月亮近一点，近一点沐浴月光就好。
姜奶奶不是木头，也有过一段刻骨铭心的感情，当然知道孙子的想法，无非是心上人太好而产生的自卑。
但姜奶奶并不赞同他的逃避，“所以，你能心平气和地接受小秋嫁给别人吗？”
姜屹垂眸，一言不发。
只能从他控制不住，偶尔泄出的痛苦窥到几分他的心思。
姜奶奶不多劝，只扔下一句，“你好好想想吧，想清楚自己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