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满的软剑刺入镜面的刹那，整座石窟突然响起玻璃碎裂的尖啸。那些嵌在岩壁里的铜镜同时迸裂，碎片在空中凝结成半透明的锁链，像活着的蛇群缠上她的手腕。莲花玉佩在领口发烫，映得她瞳孔里跳动着金红色的火光——这是第三十七次在镜渊中见到自己的血。
“你不该来这里的。”
镜中的“林小满”正用同样的姿势持剑，只是软剑的莲花纹泛着尸斑般的灰紫。对方缓缓抬起左手，露出腕间与她一模一样的疤痕——那是三年前在隐雾谷被噬魂藤划伤的旧伤。但镜中人的疤痕正渗出墨色液体，在地面聚成微型的六芒星阵。
“沈二公子的飞索救不了你，林砚卿的药水也腐蚀不了真相。”镜影的声音像两截断铁在摩擦，“想想你在祁连山埋的那些铜镜吧，每一面都记着你不敢承认的事。”
石窟顶部突然垂下无数琉璃手臂，每只掌心都嵌着眼球。林小满在那些瞳孔里看见混乱的画面：她给幼帝递密信时颤抖的指尖、李老大剑上幽蓝的辟邪光、还有隐雾谷玉棺里那个与黑衣人首领相似的教主面容。最深处的镜面映出沈二公子的脸，他颈间的血咒正在消退，而缠绕他的锁链竟与幽冥门主的法器一模一样。
“他们都在骗你。”镜影的软剑突然转向，刺穿了镜中沈二公子的胸膛。现实里的莲花玉佩骤然爆鸣，林小满感到心脏被某种力量攥紧——就像当年在隐雾谷看见噬魂藤缠住同伴时的窒息感。她挥剑斩断镜链，碎片落地时溅起的不是血，而是锈蚀的铜钱。
这些铜钱在地面自动排列，组成她再熟悉不过的星象图。十二根石柱从虚空中浮现，柱面的星纹正以逆序流转。镜影踩着星图的轨迹游走，每一步都让林小满的关节发出错位的脆响。“你以为焚天诀能烧尽虚妄？”对方突然扯开衣领，露出与她胸口相同的胎记，只是那团火焰状的印记正在溃烂，“看看你的心吧，它早就成了镜渊的养料。”
莲花玉佩的光芒突然熄灭。林小满在绝对的黑暗里听见布料摩擦声——就像当年在客栈庭院撞见李老大擦拭佩剑时的响动。她凭着记忆挥剑，却刺穿了自己的左肩。鲜血滴在铜钱组成的星图上，那些锈蚀的金属突然渗出墨色汁液，在地面拼出“隐雾谷”三个字。
“想起来了？”镜影的声音贴着她的耳畔，“你埋在谷里的不是铜镜，是被噬魂藤啃食的同伴残骸。”
剧痛中，林小满反而笑出声来。她反手将软剑刺入自己的右臂，鲜血顺着莲花纹剑身逆流而上，在剑尖凝成金色的火苗。“焚天诀的真正用法，”她盯着镜中那张逐渐扭曲的脸，“是烧掉自己的倒影。”
镜面开始像煮沸的水般翻滚。镜影发出不似人声的尖啸，身体分解成无数细小的镜片，每个碎片里都映着不同时空的林小满：有在京城递密信的，有在隐雾谷挥剑的，还有个穿着现代衣服的女孩正对着手机屏幕笑——那是她刚预约《镜渊谜影》剧本杀的样子。
当最后一块镜片炸裂时，林小满发现自己仍站在石窟中央。岩壁上的铜镜完好无损，只是每面镜子里都空无一人。莲花玉佩重新亮起，在地面投下火焰状的光斑。她捡起一块不知何时出现在脚边的铜钱，上面的锈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露出背面雕刻的六芒星。
远处传来锁链拖动的声响。林小满握紧软剑，转身看向石窟深处。那里的黑暗中，一个模糊的身影正缓步走出，手中拖着串成链的铜镜，每个镜面都映着不同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