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的太阳穴还在突突跳动，鼻腔里的血腥味像团浸了酒的棉花，堵得他喘不过气。
他抹了把脸，指腹沾着的血珠在战术背心上洇开，像朵开败的红梅。
系统面板的红光在视网膜上跳动，精神屏障的倒计时刚归零，地底的嗡鸣便顺着脊椎往脑子里钻，像有人拿生锈的钢针在骨髓里搅动。
\"不能停。\"他咬着后槽牙，指节抵着墙面缓缓站直。
战术靴跟磕在水泥地上，每一步都像踩在自己神经上。
最后那道铁门锈得厉害，他攥住门把时，大块铁锈簌簌往下掉，混着他掌心的血，在金属表面染出暗红的痕迹。
门轴发出垂死的尖叫，林昭的瞳孔骤然收缩。
消毒水混着陈血的腥气扑面而来，入目是冷白的手术灯，灯光下的金属床像头蛰伏的巨兽，周身缠着粗黑的管线。
墙壁上的照片用塑料膜封着，林昭扫过第一张——是去年坠楼的老教授，新闻里说他因学术压力自杀；第二张是三个月前失踪的外卖员，尸体在护城河漂了半天才被捞起；第三张......他的呼吸顿住，那是高中时救过他的便利店阿姨，葬礼他还去送了花圈。
\"昭哥，看无人机画面。\"阮星眠的声音从耳麦里挤出来，带着电流杂音。
林昭摸出战术耳机按在耳侧，手机屏幕的蓝光映得他眼底发青——画面里，无人机正掠过天花板的摄像头，红标锁定着墙上每一张照片，\"这间屋子是暗蚀03号实验基地，他们管这叫'记忆容器库'。\"
\"容器？\"林昭的喉结动了动，目光扫过金属床。
床上躺着个穿病号服的女人，手腕脚腕都扣着带锁的皮环，胸口随着某种机械节奏起伏，像被扯线的木偶。
\"这些人没死。\"阮星眠的声音轻得像叹息，\"他们的记忆被切片、复制、篡改，再灌进新的宿主脑袋里。
照片上的是'原主'，床上这些......\"她顿了顿，\"是'容器'，装着被洗过的记忆，替原主活着。\"
林昭的手指悬在女人手腕上方，能看见皮下青色的血管里，有半透明的液体正缓缓流动。
系统面板突然亮起刺目的黄光，机械音炸响：\"检测到目标存在记忆叠层，是否强制读取？
风险等级：b+，可能造成精神反噬。\"
他的指甲陷进掌心。
母亲的脸突然浮现在眼前——照片里穿警服的她，抱着他啃糖葫芦的她，还有刚才那道半透明身影说\"昭儿，跑\"时的她。
\"读。\"他咬着牙吐出两个字。
剧痛从眉心炸开，林昭踉跄着撞在墙上。
眼前的画面开始扭曲，消毒水味淡了，取而代之的是医院走廊特有的来苏水香。
他看见年轻的林慕秋穿着白大褂，蹲在地上给个抽抽搭搭的小女孩擦眼泪，发梢沾着汗，警号0071在胸口晃啊晃：\"别怕，阿姨陪你等妈妈。\"
下一秒，画面撕裂。
穿黑衣的男人冲进病房，橡胶手套上沾着血。
林慕秋被按在检查床上，她踢翻的金属托盘哐当落地，震得林昭耳膜生疼。
针管扎进她脖颈时，她的瞳孔剧烈收缩，指甲在床沿抓出深痕：\"你们要干什么？
昭儿还在幼儿园等我——\"
\"实验体001，记忆清除程序启动。\"机械音像把钝刀，割碎了她的尖叫。
林慕秋的挣扎逐渐微弱，她望着天花板的眼神慢慢空了，最后突然聚焦，直勾勾看向林昭的方向：\"昭儿......不要......\"
\"妈！\"林昭扑过去，却穿过她的身体，撞在冰凉的墙上。
幻境里的林慕秋张了张嘴，唇形分明是\"跑\"。
接着一切开始崩塌，手术灯、黑衣男人、白大褂都碎成光点，他坠入黑暗前最后听见的，是母亲嘶哑的哀求：\"不要......毁掉我的儿子......\"
\"咳！\"林昭重重摔在地上，嘴角的血滴在金属床沿，溅起细小的水花。
系统面板在眼前疯狂闪烁，功德值从直接跌到7800，红色提示像道闪电：\"反噬模式已解锁，后续可自主激活。\"
他扶着墙站起来，指腹抹过嘴角的血，咸腥的味道让他胃里翻涌。
母亲最后的话在耳边循环，像根烧红的铁丝，把\"我是目标\"这四个字烙进他骨头里。
\"原来......\"他对着空气呢喃，喉结动了动，\"他们从一开始......就盯着我。\"
\"叮——\"
天花板的荧光灯突然闪了一下，幽白的光忽明忽暗。
林昭的后颈瞬间起了层鸡皮疙瘩，他猛地转头，看见金属门的缝隙里漏进一道光，照出地上晃动的影子——是皮鞋跟叩地的节奏，沉稳，缓慢，像钟摆。
\"谁？\"他压低声音，手已经摸向腰间的配枪。
但想起这是暗蚀的老巢，枪支未必管用，又摸出顾清欢给的麻醉喷雾，背贴着墙滑进阴影里。
脚步声越来越近。
灯光又闪了一下，这次亮得久些。
林昭看见门缝里映出半张脸——高挺的鼻梁，微抿的嘴角，连眼尾的弧度都和记忆里的母亲重叠。
只是那双眼太静了，静得像口深不见底的井，井里浮着些细碎的光，像......某种仪器的反光。
门把开始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