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众瞩目之下，一个是大齐战神，一个是当朝储君。
杨凡和太子李成玄，俩人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走进了福来客栈！
他们前脚刚进。
“哐当——！”
一声巨响，邓玉一挥手，神箭营的士兵唰一下就把客栈大门给关死了，弓上弦，刀出鞘，门口瞬间围得水泄不通！
杀气，冲天而起！
可诡异的是，太子的卫队却异常淡定，只是默契地向外一散，反过来将整个客栈和神箭营给包了饺子，形成了一内一外、针锋相对的架势。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叫默契的火药味。
客栈内。
杨凡压根没把这当回事，领着太子，直接回了自己那个普普通通的房间。
“小二！”杨凡随口一喊，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掌控力。
“把你这压箱底的好酒好菜，能上的都给我上了！”
他顿了顿，嘴角一勾。
“记我账上。”
说完，潇洒地对太子做了个请的手势。
“殿下，地方糙了点，担待一下。”
李成玄眼底闪过一丝欣赏，哈哈一笑，毫无架子地坐下，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
“杨将军说笑了，沙场上风餐露宿，能有个屋顶就不错了，本宫没那么娇贵。”
酒菜很快送了上来，道道精致，香气扑鼻。
两人推杯换盏，却绝口不提今天的冲突。
李成玄活像个铁杆军迷，兴致勃勃地聊起了玉门关的战事。
“杨将军，”他端起酒杯，目光灼灼，全是发自内心的赞叹。
“你在玉门关的壮举，本宫在京城听得是热血沸腾啊！”
“说实话，刚听到军报，说你三千残兵干翻了十万胡人，本宫也以为是下面的人吹牛逼，给自己脸上贴金。”
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酒杯重重放下，发出一声脆响。
“可本宫派人，一桩桩一件件地去核实了，结果你猜怎么着？”他感慨万千。
“嘿，结果比军报上写的，还要凶险，还要他娘的不可思议！”
“这种绝境翻盘的硬仗，放眼我大齐百年，也就那几位开国的老帅打得出来！”
他死死盯着杨凡，眼神亮得吓人。
“杨将军，你虽年轻，但本宫敢断言，你的身上已经有了当世名将的魂！”
这番话，简直是把杨凡捧上了天。
换个人，恐怕早就激动得跪地谢恩了。
杨凡却只是淡定地抿了口酒，脸上波澜不惊。
“殿下谬赞，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末将只是做了该做的事。”
滴水不漏，宠辱不惊。
李成玄心中对杨凡的评价又高了一层，他话锋一转，压低了声音：
“杨将军不仅战功赫赫，这份不畏强权的胆魄，更是让本宫佩服得五体投地！”
“当街怒斩李泰那个人渣，大快人心！”
“昨夜更是在茶楼之上，当着所有人的面，让刘瑾那个老阉狗碰了一鼻子灰！”
听到这，杨凡端着酒杯的手，猛地一僵！
刹那间，他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他猛地抬头，重新审视着眼前这个笑得一脸和煦的太子。
斩杀李泰，满城风雨，太子知道，不奇怪。
可他拒绝刘瑾那是昨晚深夜，在客栈里发生的私密之事！
在场的除了自己和邓玉，就只有刘瑾和他那几个心腹太监！
这才过去几个时辰？！
这位太子殿下，竟然连对话细节都一清二楚？！
这意味着什么？
好家伙！
这意味着，权倾朝野，令百官闻风丧胆的东厂提督刘瑾身边，有他的人！
而且，绝不是什么小角色，必然是能贴身伺候的心腹！
杨凡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心里第一次升起了浓浓的忌惮和……一丝兴奋。
这位太子，除了武艺强悍，这心机，这手腕，这布局绝对是个狠人！
还没登基，就能在猛虎嘴边安插眼线，牛逼！
李成玄仿佛没察觉杨凡的心绪翻涌，反而越说越嗨，眉飞色舞，好像那些事是他干的一样。
“说真的杨将军，你从边关一路回来，剿匪患，斩贪官，开仓赈灾……本宫听着，是又解气，又佩服！”
杨凡听着他慷慨陈词，没有接话，而是不动声色地抛出了一把尖刀，直刺核心。
“那依殿下之见，”他缓缓开口。
“末将在京城脚下，私设粥棚，赈济灾民，这件事，究竟是对还是错？”
此言一出，李成玄脸上那股兴奋劲儿，瞬间褪得一干二净。
“对……还是错？”
他自嘲地笑了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在天下百姓眼里，你是活菩萨，做的是天大的好事！”
“在本宫心里，你是真英雄，做的更是天经地义的大好事！”
他顿了顿，眼神黯淡下来。
“可是……在他们的眼里。”
“你，错了。”
“而且，错得离谱。”
他看着杨凡，那张年轻的脸上流露出与储君身份格格不入的疲惫和无力。
“杨将军，你知不知道，”他的声音很轻，“有的时候，本宫真的很羡慕你。”
“如果，我不是这个狗屁太子！”
“如果我身后没有那么多双眼睛盯着，没有那么多双手在后面拉我、绊我！”
“本宫，又何尝不想像你一样！”
他的手猛地握住了腰间的剑柄，指节发白，眼神里闪烁着向往、不甘与压抑的火焰！
“手提三尺青锋，斩尽天下所有不平事？！”
说完这番话，他陷入了沉默，只是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闷酒。
杨凡静静地看着他。
那份情真意切的无奈，那份理想被现实束缚的痛苦，根本装不出来。
这一刻，杨凡心里对这位太子的印象，瞬间好感度拉满。
这是一个真正把百姓放在心尖上的人，只是，他被困在了那个名为太子的华丽牢笼里，身不由己。
杨凡是个很简单的人，他不在乎龙椅上坐的是谁。
但他希望未来的皇帝，能把天下的百姓，当人看！
这一点，眼前的太子，做到了。
想通了这一点，杨凡心中最后一丝戒备，也烟消云散。
他提起酒壶，主动为李成玄斟满酒。
“殿下，”他沉声道。
“有些事的确身不由己，但求问心无愧，便好。”
一句话，瞬间注入李成玄的心田。
接下来的谈话，气氛豁然开朗。
两人天南地北，从边关风沙聊到京城风月，从行军布阵聊到安邦定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