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五章 维度间隙
蒋正明感觉自己被撕成了无数碎片，然后又以完全不同的方式重组。他尝试尖叫，但没有声音；尝试呼吸，却没有空气。五彩斑斓的光流环绕着他，像是一条由液态彩虹组成的隧道。这里没有上下左右之分，没有重力，甚至没有时间感——前一秒他可能已经在这里待了永恒，下一秒又像是刚刚进入。
【稳定你的标记】
一个声音直接在他脑海中响起，不是通过耳朵，而是某种更本质的感知方式。蒋正明不确定这是真实的声音还是自己的幻觉，但他本能地集中注意力于胸口的温暖标记。银光从他体内渗出，形成一层薄薄的光膜包裹全身。
刹那间，混乱的感官开始重新组织。他有了形态，有了边界，能够\"看\"了——如果这种感知方式还能称为视觉的话。
他\"看\"到自己漂浮在一个巨大的、不断变化的迷宫中。墙壁由流动的光构成，通道时开时合，某些区域闪烁着危险的红光。远处，无数相似的隧道向各个方向延伸，有些尽头是发光的门户，有些则消失在黑暗中。
\"欢迎来到间隙，小家伙。\"
蒋正明猛地转身——或者说，他试图转身。在这个没有明确方向的空间里，动作更多是一种意愿而非物理移动。一个银发女子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旁，悬浮在光流中。她穿着类似古代长袍的银色服饰，眼睛是纯粹的银色，没有瞳孔。
\"你……是谁？\"蒋正明尝试发声，惊讶地发现自己确实能在这里\"说话\"，尽管没有空气振动。
\"艾丽娅，第七维度的守门人。\"女子绕着他转了一圈，银眸审视着他身上的光膜，\"陆清风给了你一个相当强大的标记。看来他很重视你。\"
听到陆清风的名字，蒋正明心头一紧：\"他在哪？他还安全吗？\"
艾丽娅轻笑，声音像风铃般清脆：\"守望者能照顾好自己。倒是你，原生种，不该独自在间隙游荡。\"
\"我不是自愿来的，\"蒋正明辩解，\"陆清风把我推进来，他自己留在外面对付那个黑衣人。\"
艾丽娅的表情突然严肃：\"高阶猎手？\"
\"穿制服，有红色徽章。\"
\"议会直属执行者。\"艾丽娅的银眸闪过一丝忧虑，\"情况比我想象的严重。跟我来，原生种，间隙对未经训练的意识很危险。\"
她伸出手，蒋正明犹豫片刻后握住。触感不像人类肌肤，更像是握住了流动的水银，凉爽而富有弹性。
艾丽娅带着他穿过几条光之隧道，蒋正明感到周围的色彩和质感不断变化。有时像是穿过粘稠的蜂蜜，有时又像掠过最细腻的丝绸。某些区域传来低语声，仿佛无数人在同时说话，却听不清内容。
\"别理会那些声音，\"艾丽娅警告，\"它们是过去穿越者的回声。\"
最终他们停在一个银色的球形空间前。艾丽娅做了个复杂的手势，球体表面打开一道门。
\"我的安全屋，\"她解释，\"在这里，我们可以用你熟悉的方式交流。\"
进入球体的瞬间，蒋正明的感官突然\"正常\"了。他有了实体，感受到了重力，呼吸到了带着淡淡花香的空气。球形空间内部布置简洁——几张悬浮的银色座椅，中央是一个发光的蓝色水池，池水无风自动，形成小小的漩涡。
\"坐。\"艾丽娅指了指座椅，自己则飘到水池边，手指轻点水面。波纹扩散，映出模糊的图像。
蒋正明小心地坐在一张悬浮椅上，惊讶地发现它根据他的体型自动调整了形状，提供完美支撑。
\"陆清风会没事的，对吧？\"他忍不住再次询问。
艾丽娅没有立即回答，而是专注地看着水池。图像逐渐清晰，显示出陆清风公寓的残破景象——家具翻倒，墙壁焦黑，但没有人影。
\"他离开了，\"艾丽娅松了口气，\"聪明。正面冲突不是守望者的风格。\"
\"守望者？\"蒋正明抓住这个陌生的称谓，\"这是陆清风的……职称？\"
艾丽娅挑眉：\"他没告诉你？\"
\"他很少谈及自己的事。\"
\"典型的守望者作风。\"艾丽娅摇头，\"总是独自承担一切。\"她走到蒋正明面前，银眸直视他的眼睛，\"守望者是跨维度议会的特使，负责维护维度平衡。陆清风是你们那个维度的现任守望者。\"
蒋正明消化着这些信息：\"所以……他不仅仅是穿越者？更像是个……维和警察？\"
\"比喻不准确但接近。\"艾丽娅微笑，\"守望者监测维度稳定，阻止非法穿越，必要时消除威胁。最近……\"她犹豫了一下，\"情况变得复杂。议会内部出现了分裂。\"
\"那个黑衣人说'议会通过了清洗决议'……\"
艾丽娅的表情瞬间凝重：\"这很严重。清洗决议意味着大规模消除威胁……包括被标记的原生种。\"她意味深长地看着蒋正明，\"比如你。\"
蒋正明胸口一阵发紧：\"为什么？我对他们有什么威胁？\"
\"不是你的问题，\"艾丽娅叹息，\"是守望者。某些议员认为守望者与原生种建立联系会影响判断，导致维度污染。他们想切断这种联系……不惜一切代价。\"
蒋正明握紧拳头：\"所以陆清风一直推开我，是因为……\"
\"为了保护你，也为了保护他的职责。\"艾丽娅轻轻点头，\"守望者守则第一条：不与原生种建立情感连接。\"
这句话像刀子般刺入蒋正明心脏。他终于明白了陆清风的所有矛盾行为——那些若即若离的眼神，那些欲言又止的瞬间，都是为了遵守这条该死的守则。
\"太晚了。\"他苦笑。
艾丽娅歪头看他：\"什么太晚了？\"
\"情感连接。\"蒋正明直视她的银眸，\"已经建立了，双向的。我能感觉到。\"
艾丽娅的表情变得复杂，混合着惊讶、忧虑和一丝微妙的羡慕：\"这解释了很多事……包括为什么你的标记如此强大。通常标记只是简单的保护咒，但你的……\"她伸手轻触蒋正明的胸口，银光与银光相融，\"这几乎是一个联结印记。\"
\"有什么区别？\"
\"保护咒是单向的，消耗品；联结印记是双向的，会成长。\"艾丽娅收回手，\"难怪议会如此紧张。守望者与原生种的联结……这是前所未有的事。\"
蒋正明正想追问更多，水池突然剧烈翻腾起来，蓝光暴涨。艾丽娅迅速转身，双手做出防御姿势。
\"有人来了，\"她低声警告，\"强大的能量特征……\"
一道裂缝在球体边缘撕开，银蓝色的光芒喷涌而出。蒋正明胸口的标记突然变得滚烫，银光不受控制地流向指尖。
\"是他！\"他脱口而出，心跳加速。
陆清风从裂缝中跨出，银发蓝眼的战斗形态，周身缠绕着细密的电弧。他的目光立刻锁定蒋正明，确认他无恙后，才转向艾丽娅。
\"守门人。\"他微微颔首，声音带着跨维度回响。
\"守望者。\"艾丽娅回礼，但姿势依然戒备，\"你给议会惹了不少麻烦。\"
陆清风嘴角微扬：\"这是我的专长。\"
他走到蒋正明面前，形态逐渐恢复平常的人类模样。银发褪回黑色，眼中的蓝光减弱，但仍比平时明亮。蒋正明注意到他的右手有一道奇怪的伤口，不是流血，而是渗出银蓝色的光粒。
\"你受伤了！\"他抓住陆清风的手腕。
\"小伤。\"陆清风试图抽回手，但蒋正明握得更紧。
\"在原生种面前保持形态控制，守望者，\"艾丽娅轻声提醒，\"你的能量正在泄露。\"
陆清风闭眼深呼吸，伤口的银光逐渐收敛，变成普通的红色血迹。蒋正明撕下自己衬衫的一角，小心地包扎起来。
\"高阶猎手呢？\"艾丽娅问。
\"暂时击退了。\"陆清风回答，目光却一直停留在蒋正明为他包扎的手上，\"但他会带着增援回来。我们需要离开这个枢纽。\"
\"你们应该去'无主之地'，\"艾丽娅建议，\"议会的触角还伸不到那里。\"
陆清风摇头：\"太危险。那里充斥着维度海盗和流亡者。\"
\"比面对一整队高阶猎手危险？\"
蒋正明看着两人争论，突然意识到自己完全是个局外人。这个认知让他胸口发闷。他站起身，打断他们的对话：
\"我应该回去。\"
两人同时转向他。陆清风皱眉：\"回哪里？\"
\"地球，我的维度，随便你怎么称呼。\"蒋正明努力保持声音平稳，\"我在那里有责任，有公司，有员工……我不能就这样消失。\"
陆清风的表情变得复杂：\"蒋正明，你现在是议会的清洗目标。回去等于自杀。\"
\"那就解除这个标记！\"蒋正明指着自己的胸口，\"如果它给我带来危险，也给你带来麻烦，为什么还要保留它？\"
\"因为……\"陆清风罕见地语塞，眼中蓝光闪烁不定。
艾丽娅敏锐地看着两人，突然开口：\"因为联结印记一旦形成就无法单方面解除。除非……\"
\"除非什么？\"蒋正明追问。
\"除非一方死亡。\"陆清风低声完成句子。
沉默笼罩了球形空间。蒋正明消化着这个信息，感到一阵眩晕。某种比想象更深刻的联系将他与陆清风绑在了一起，无法轻易切断。
\"所以，\"他最终开口，声音嘶哑，\"我们现在是……某种意义上的生命共同体？\"
陆清风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转向艾丽娅：\"我们需要一个安全的地方训练他。他必须学会控制印记能量，否则会像灯塔一样吸引猎手。\"
艾丽娅思考片刻，突然眼睛一亮：\"我知道一个地方。跟我来。\"
她走向水池，做了个复杂的手势。池水升起，形成一个发光的门户。
\"通向哪里？\"蒋正明警惕地问。
\"'记忆图书馆'，\"艾丽娅解释，\"所有守望者的训练场所。那里的守护者欠我个人情。\"
陆清风明显犹豫了：\"那里还在议会管辖范围内。\"
\"但守护者保持中立，\"艾丽娅坚持，\"而且图书馆有最完整的跨维度知识库。如果你们想对抗议会，需要了解敌人的弱点。\"
蒋正明看向陆清风，后者最终缓缓点头。
\"走吧，\"陆清风说，伸手握住蒋正明的手腕，\"但随时保持警惕。\"
艾丽娅率先踏入光之门户，消失在一片蓝光中。蒋正明深吸一口气，准备跟上，却被陆清风拉住。
\"蒋正明，\"陆清风罕见地直呼其名，声音低沉而严肃，\"接下来的路会更危险。如果你现在想退出……\"
\"然后呢？\"蒋正明打断他，\"让你一个人面对这一切？\"
陆清风的眼中闪过一丝蒋正明从未见过的脆弱：\"这是我的职责。\"
\"现在也是我的了。\"蒋正明坚定地回握他的手，\"生命共同体，记得吗？\"
陆清风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轻轻点头。两人一起踏入光之门户，消失在银蓝色的漩涡中。
球形空间恢复了平静，水池表面映出最后一丝涟漪。然后，一道不易察觉的红光在水池深处闪过，如同遥远的警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