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轻颤的余波还没散尽，陈青阳左臂上的匕首突然一烫，金纹如退潮般从刃面倒流回刀柄，整把刀像是被抽走了魂。他瞳孔一缩，抬手横挡，刀背“啪”地撞在近战队员胸口，震得对方喉头一甜。
“别动。”
话音落下的瞬间，前方三米处的空气微微凹陷，像一块看不见的玻璃被重物压弯。没有光，没有声，连探测仪的波形图都平得像条死线。
可陈青阳知道——那地方，不能踩。
远程队员指尖在探测仪上狂点，切换七八种模式，最后卡在“灵压梯度”。屏幕终于跳出一组断层数据：空气密度在极小范围内出现阶梯式跃迁，像是有人把三米外的空间硬生生叠了两层。
“不是错觉。”他嗓音发紧，“前面那段路，是假的。”
近战队员额头渗汗：“假的？那咱们刚才看到的岩壁、裂缝、荧光绳标记，全是幻觉？”
“不。”陈青阳闭眼，鼻尖掠过一丝滞涩感，像是呼吸时吸进了棉花，“是真路被折过去了。咱们看到的，是折完后剩下的‘边角料’。”
他睁开眼，匕首轻轻一抖，一滴血从掌心滑落，直坠地面。
血珠没溅开。
它悬在半空，像被无形的手托住，接着缓缓向右偏移了半寸，才“啪”地落地。
“空间歪了。”陈青阳低声道，“重力场被扭曲了。”
三人背贴岩壁，一寸寸往后挪。每退一步，探测仪上的断层数据就收缩一圈。直到后背撞上第三个荧光绳锚点，那股压迫感才稍稍退去。
“这玩意儿会追。”远程队员盯着回放，“咱们后撤五米，它跟着平移了四米七。”
陈青阳没说话，从战术服内袋摸出林浩笔记的残页。纸页焦黑，边缘卷曲，他把它按在匕首刀面上。
金纹微微一跳，残符像是被点燃般泛起微光，一行古字浮现在血迹边缘：“地脉行，虚门立。”
“地脉在动。”远程队员盯着探测仪，“x-7信号刚才又涨了12%，正好对应咱们脚下这个锚点。”
“所以陷阱不是固定的。”近战队员咬牙，“是跟着地底那玩意儿的节奏，一块块冒出来？”
“不止。”陈青阳抬眼，“它在学。”
他捡起一块碎石，手腕一抖，石子划出弧线，飞向扭曲区域。
石子穿过那片凹陷的空气，无声无息，连个回音都没有。
探测仪回放慢放0.3秒前的画面——一道幽蓝光弧，一闪即逝，波长低于可视范围。
“有触发机制。”远程队员放大频段，“像是某种扫描光束，扫到活物才开‘门’。”
“那咱们刚才差点就成了第一个穿墙的倒霉蛋？”近战队员干笑，笑声卡在喉咙里。
没人接话。
空气开始变沉。
三人站立的区域，四周的岩壁仿佛在无声合拢。探测仪显示，他们脚下的空间体积正在以每分钟0.8立方米的速度缩减。
“不是合拢。”远程队员声音发颤，“是……被挤出去。”
“空间被折叠，我们在折痕外侧。”陈青阳低头，掌心又渗出一滴血。
血珠落地前，被地面一道细缝吸了进去。金纹随之黯淡，像是被抽走了能量。
“它在吃活的。”他缓缓道，“血、呼吸、心跳，只要有点生命迹象，就是引信。”
近战队员呼吸一滞，面前空气猛地一荡，像水波般漾开一圈涟漪。他立刻屏息，涟漪才缓缓退去。
“别喘。”陈青阳用唇语，“心跳压到最低。”
他划开战术服袖口，用匕首在手臂内侧划出一道浅口，血珠顺着手腕滑下，滴在岩壁上。
血没被吸收。
它顺着岩壁缓缓爬行，像有意识般避开一道看不见的边界线，最终停在距离地面两寸高的位置，凝成一颗半悬的红珠。
“边界。”陈青阳眼神一凝，“血比人轻，没触发。”
“所以只要不动，不喘，不流血，就能活？”近战队员用气音问。
“对。”陈青阳闭眼，开始调整呼吸节奏。
三人的气息一点点沉下去。心跳从每分钟六十次，降到四十，三十，最后近乎停滞。体表灵气收敛到极致，探测仪上的生命信号几乎归零。
他们像三尊石像，保持着战斗姿态，一动不动。
时间失去意义。
不知过了多久，空气中那股压迫感终于开始退散。探测仪显示，空间扭曲区域开始向深处移动，像是完成了某次巡逻。
“它走了。”远程队员眼皮都没抬，声音轻得像耳语。
“不是走。”陈青阳仍闭着眼，“是换岗。”
他掌心的伤口早已凝结，可那股被吞噬的滞涩感，还在皮肤底下隐隐作痛。
突然，匕首震了一下。
金纹重新亮起，但不再是流动的线条，而是凝成一个符号——和岩壁裂缝上刻的那枚，一模一样。
“它标记我们了。”陈青阳睁开眼，“刚才那滴血，被记住了。”
远程队员迅速调出荧光绳记录，发现第三个锚点的标记位置，和匕首金纹浮现的符号完全重合。
“它知道我们来过。”他声音发干，“还知道我们——没死。”
“所以它会再来。”近战队员喉结滚动，“下一次，可能就不只是折路了。”
陈青阳没说话，缓缓抬起左臂，匕首刀面朝上，金纹在幽暗中微微发亮，像一只睁开的眼睛。
他忽然想起林浩笔记里的一句话：“古修设阵，非为杀人，乃为辨心。”
可现在的问题是——
这阵，已经不辨心了。
它开始记仇。
三人依旧静立，连睫毛都不敢眨。探测仪的屏幕暗了又亮，亮了又暗，像是在呼吸。
远处，一道新的幽蓝光弧，悄无声息地划过岩壁。
金纹猛地一跳。
陈青阳的指尖刚触到刀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