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中州气象
流霞舟穿过最后一道云层时，整座天衍城像一头蛰伏的巨兽，突然撞入沈小虎的视野。
那是一座横跨千里的巨城，青灰色的城墙由整块整块的玄铁岩砌成，高达百丈的城楼上，镌刻着能引动天地灵气的巨型阵纹，日光下泛着流动的金光。城内楼宇鳞次栉比，最高的几座塔楼直插云霄，塔顶的灵幡在风中猎猎作响，幡面上绘制的宗门徽记足有数十种，像一片飘扬的星海。
“这就是中州核心……”沈小虎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他能“感觉”到整座城都在呼吸——每一次吸气，天地间的灵气就像潮水般涌向城内；每一次呼气，浓郁的灵力又从城门溢出，形成肉眼可见的淡青色雾霭。这等灵气浓度，比青云宗最核心的修炼室还要浓郁十倍，空气中漂浮的灵力粒子密集得像实质，落在皮肤上都带着细微的麻痒感。
流霞舟缓缓降落在城外的迎客坪，这里早已停满了各式飞舟。有丹霞谷的赤红火龙舟，船身燃烧着永不熄灭的灵火；有落云宗的白帆云舟，船帆能随心意化作云雾；还有些沈小虎叫不出名字的奇异飞行器，或形如巨鸟，或状似莲花，每一艘都散发着远超流霞舟的威压。
“青云宗的人来了！”
“快看，那是陈明静！据说她的‘冰魄诀’已臻化境，是这次大比的夺冠热门！”
“她身边那个穿青布衣服的是谁？怎么一点灵力波动都没有？”
议论声像潮水般涌来，比在青云宗山门外时更加嘈杂。沈小虎跟着队伍走下飞舟，脚下的迎客坪是用暖玉铺就的，温润的能量顺着鞋底向上蔓延，与体内的“炁”产生了一丝微妙的排斥——这里的灵力太过霸道，像湍急的河流，容不下他这缕纤细的“炁”流。
他下意识地握紧怀里的黑石，指尖传来熟悉的温润。黑石似乎察觉到他的不适，散发出一缕极淡的波动，像层无形的屏障，将周围过于浓郁的灵力隔开少许，让他终于能顺畅地呼吸。
“别被这里的气象吓到。”陈明静的声音适时响起，她目光扫过周围投来的各色目光，语气平静如常，“灵气浓郁不代表根基扎实，就像这暖玉坪，看着光鲜，底下的根基未必有青云宗的青石牢稳。”
沈小虎点点头，视线却被不远处一群人吸引。
那是天衍宗的队伍，为首的少年一袭锦蓝长袍，腰间悬着枚刻有“天衍”二字的玉佩，面容俊朗，眉宇间却带着挥之不去的傲气。他正被一群弟子簇拥着，目光随意地扫过青云宗这边，当看到沈小虎时，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讥讽，眼神像在看一只闯入天鹅湖的灰雀。
“那就是赵元昊。”陈明静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声音冷了几分，“别和他对视，这人最擅长从眼神里找破绽。”
沈小虎收回目光，却在低头的瞬间，用“洞察”捕捉到赵元昊指尖的灵力波动——那是一种极其凝练的波动，像被压缩到极致的弹簧，看似平静，却藏着能瞬间爆发的力量。这种灵力强度，比他见过的任何青云宗弟子都要高出一个层次。
“差距……确实很大。”他在心里轻叹。
在青云宗时，他靠着“炁”的特殊性和外炁的加持，已能与核心弟子抗衡。但到了这天衍城，面对赵元昊这种级别的天才，他才真切地感受到自己像水滴汇入大海，渺小得几乎看不见。
迎客坪上的人越来越多，各宗弟子穿着不同颜色的服饰，像一道道流动的彩虹。他们的灵力波动或炽烈如火，或凛冽如冰，或厚重如土，每一个都带着属于顶尖天才的锐气，汇聚成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在整个迎客坪上。
沈小虎能“听”到他们的交谈：有的在讨论大比的对手，有的在炫耀刚得到的法器，还有的在打赌这次谁能夺冠。提到赵元昊和陈明静的名字最多，偶尔有人瞥向他这边，语气里的轻视毫不掩饰。
“那小子就是青云宗带的‘特殊选手’？我怎么感觉不到他有灵力？”
“听说是什么‘炁’修，依我看就是个凑数的，估计第一轮就得被淘汰。”
“别这么说，能让陈明静亲自带着，说不定有什么门道……”
吱吱显然听懂了这些话，炸着毛就要跳下去，被沈小虎一把按住。他轻轻抚摸着小家伙的背，指尖的“炁”带着安抚的暖意：“别冲动，等会儿有你表现的时候。”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周围几人耳中。那些议论的弟子愣了愣，看向沈小虎的目光多了几分探究，却也没再继续嘲讽——在天衍城这地界，没人愿意轻易得罪青云宗，更别说陈明静身边的人。
陈明静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眼中闪过一丝赞许：“能沉住气，比什么都强。”她递给沈小虎一块玉简，“这是天衍城的地图，标注了各处修炼室和灵材铺。我们要在这里休整三日，你趁这段时间熟悉环境，顺便巩固一下外炁。”
沈小虎接过玉简，神识探入，地图上密密麻麻的标注让他咋舌。这座城大得超乎想象，光专门供修士修炼的区域就有十个，最大的“聚灵塔”高达千丈，据说塔顶的灵气浓度能让修士修炼速度提升三倍。
“想去看看吗？”陈明静注意到他的目光停留在聚灵塔的标注上。
沈小虎摇摇头：“不了，那里的灵气太杂，不适合我的‘炁’。”他更想去地图上标注的“古战场遗址”，那里灵气稀薄，却残留着上古修士的气息，或许能找到更多先天一炁的踪迹。
陈明静了然一笑：“随你。三日后卯时在城中心的‘论道台’集合，大比开幕式就在那里举行。”
她转身去和其他宗门的领队打招呼，留下沈小虎站在原地。迎客坪上的人越来越多，各宗天骄陆续登场，每个人都像天上的星辰，散发着耀眼的光芒。沈小虎站在人群中，青布衣衫在一片锦衣华服里显得格外朴素，像颗被遗忘的石子。
但他的眼神，却比来时更加坚定。
他低头看了看怀里的黑石，又摸了摸丹田那缕温暖的外炁种子。在这灵气如潮、天骄云集的天衍城，他确实渺小如尘埃。但尘埃也能聚沙成塔，水滴也能穿石破岩。
“赵元昊很强，中州的天才很多，这里的灵气很浓……”他在心里默默想着，指尖的“炁”轻轻流动，与黑石的波动完美同步，“但我的‘炁’，也在成长。”
远处的聚灵塔传来钟鸣，声音恢弘而厚重，像在宣告一场盛宴的开始。沈小虎深吸一口气，不再理会周围的目光，带着吱吱，转身走向通往古战场遗址的方向。
他的脚步不快，却异常沉稳。青布衣衫在猎猎风中微微摆动，像一面在强敌环伺中，依然不肯倒下的小小旗帜。
在这片浩瀚的中州天地里，他或许只是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
但这粒尘埃，正带着属于自己的“炁”，一步一步地，走向那片能让他绽放光芒的擂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