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本来是要来找你的，但是过两天不是要参加宫宴了吗，阿娘找了云锦楼的裁缝来府里量体裁衣，忙完都已经亥时了，担心打扰到你休息，就想着第二天过来跟你解释的。”江卿垂着头，低声说道。
“那你现在解释解释。”萧璟抬起头看她，脸色算不上太好，语气倒还算温和。
“……”她甚至有点紧张，手不自觉地攥住他的袖子，真要解释起来，一时还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说起，“昨天那个时候我已经出门了，不知道你递了信给我，不是故意不回信的。”
萧璟叹了口气，重新看向她时，脸色总算是缓和了一些，又问道：“那个人是谁？他为什么要叫你阿宁？”
“只是朋友而已，我跟他说我叫江宁来着……”现编的谎话，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听出来。
“朋友？我竟然不知道还有举止这么亲密的朋友，”他将头撇向一边，嘴里嘀咕，“孤男寡女一起逛夜市。”
江卿脱口而出，“那你约我一起逛夜市，又是什么意思……”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低，意识到好像不应该说这些，气氛突然被自己弄得尴尬了。
江卿顿了顿，想着换个话题缓解一下气氛，没想到开口却是：“而且我交什么朋友，好像跟你没什么关系吧……”
江卿只感觉到周身的温度好像降到了冰点。怎么今天说话都不过脑子的，她紧抿着嘴，不敢看萧璟。
她出门没有看黄历的习惯，或许上面写着今日不宜开口说话……
“的确没关系，因为我们本来就不熟不是吗？”萧璟嘴角扯出一丝自嘲的苦笑。
昨天看到她的时候，她正笑的很开心，是从她重新回来以后，不曾见过的表情，跟在马场上那时不一样，她眼睛里亮闪闪的。那个男人好像跟她很熟识，连接过东西的动作都异常自然。
他变得有些胆怯，是自己一直以来对她情深，又何曾问过她怎么想，或许她早就已经忘记当时说过什么。本来都已经做好准备了，但是现在，他不敢说了。
因为害怕听到的不是自己想听到的回答，他不敢赌。那这么多年的等待又算什么呢？自己一直以来的对她的感情，就要终止于此吗？还是感觉有些不甘心。
至少，应该要让她知道吧？
“话也不能这么说……你干嘛这么生气啊。”江卿嗫嚅道，拉着他袖子的手又收紧了几分。
之前面对萧璟，明明可以做到很冷静的，为什么看到他生气，自己会心生慌乱？有一种做错了事的愧疚感。
这种感觉说不上讨厌，就是……挺奇怪的。
可是明明，也没做什么啊……是担心他误会吗？
江卿恍然抬头，好像的确是这么回事。
“江卿，我是什么意思，你真的全然不知吗？”萧璟欲言又止，想说什么但又不敢说的样子。
“我……”她现在好像有点知道了，但还是不敢相信，不敢确定。
那么久远的一个承诺，真的会有人一直记到现在吗？他记得的到底是承诺，还是……
可是八年都没见过的一个人，真的会突然喜欢上吗？是后来才喜欢上的，还是从一开始就喜欢……她不敢问。
若是后者，她既不敢确认自己的心，更害怕承受不起这份如此厚重的感情。
毕竟要是问了，自己希望他怎么回答呢？是还是不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自己又该做什么回答呢？要是说完之后又后悔了怎么办？
没有任何一件事让她有过这么多顾虑。
从前的她最讨厌犹豫不决，想做就去做，不必管它的结果，不想做便不做，也不用问自己原因。
一切但凭心迹。
但现在，她有些摸不透自己的心。
“算了，我不想逼你。”萧璟看着她很是纠结的样子，终究没忍下心，“你先回去吧。”
他还需要再想想，一夜想不出来结果，那就再想一夜。他还是第一次在一件事上这么钻牛角尖。
在江卿在想是该走还是不该走的时候，他突然打开抽屉，从里面摸出一个木匣子塞到她手里，“这个给你。”
“你不生气了？”江卿有些奇怪，打开木匣，里面静静地放着一支竹枝形状的玉簪，清透润泽，成色是顶好的。
“我还没有消气，”他将脸转开不去看她，撇嘴道：“不过就是昨天回来的时候突然看到的，觉得很适合你。”说着说着，语气又渐渐能听得出有一丝委屈在里面。
江卿望着他出神，明明看起来还在生气，却还是要送自己东西，好像……还挺可爱的。
他有些踟蹰道：“要是不喜欢……”
“谢谢，我很喜欢。”江卿扬起笑脸。
她不喜欢欠别人人情，不过这次，她想收下。
她看到萧璟明显怔了一下，然后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了。
脸上的神情也变得柔和许多，应该是哄好了吧……江卿想。
“那我走啦。”她试探着问道。
“嗯。”萧璟点头，脸上总算露出一丝笑意，虽然很难察觉，但江卿还是看出来了。
季望一直等在门口，看到江卿出来，就立马跟了上去，开口前还回头望了眼屋里的萧璟，应该是没有看到自己。
这才对江卿说道：“昨晚劝过主子很多回了，说什么也不听，像是跟自己赌气似的，非要等您来。”
“那怎么不直接来找我？”江卿疑惑，问道。
季望很是懊恼，“我倒是想来找您，可主子不让。”
季望等了半天没听到回应，抬眼便见她正盯着手里的盒子发呆，于是开口叫道：“江四姑娘，江四姑娘？”
江卿愣了一下回过神来，“噢，待会儿让他好好休息一下吧，他现在应该能听的进去了。”
季望叹了口气，“还得是您来才有用。昨日殿下那个表情就像是在告诉我，要是再敢多说一个字，就直接把我轰出去，扫地出门……”
江卿被他声情并茂的描述逗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说道：“他没这么凶吧。”
“对您当然是不凶了，”季望将她送至外院廊下，是刚才她翻进来的地方，“属下就送到这儿了，江四姑娘慢走。”
而后她在季望震惊的眼神中又利落地翻了出去，自幕府那次之后，她好像不再向萧璟掩饰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