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卿听到声音抬眼看去，并没看到其他人，她觉得奇怪，转过头却发现萧澈正看着自己，于是问道：“六殿下是在和我说话吗？我记得上次……”
“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八年前，小璟被三哥和八妹欺负，你很生气地质问我为什么不帮他，还骂我是胆小鬼。”他用期待的眼神看着江卿。
江卿眼睛睁大，惊讶道：“是你？”
他含笑点头，“是我。”
“当年站在我的立场上不便出面，多谢你帮了小璟。”
江卿停住脚步，拱手道，“臣幼时虽经常出入宫中，但与六殿下见之甚少，那时未认出殿下，言语间如有冒犯之处，还望殿下恕罪。”
萧澈虚扶起她，“无妨，你那时与小璟并不相熟，都能做到仗义相助，而我这个当哥哥的却胆小懦弱，害怕得罪旁人，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受欺负，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不过好在，他未曾疏远我，几个弟弟当中，我最喜欢的就是他。帝王薄情的皇室，尔虞我诈的官场，他看的比我多，但看似更冷血的却是我。”
“六殿下并未做错什么，人总是要为自己考虑的。六殿下，很聪明。”江卿很认真地说道。
“就当你是在夸我了。”萧澈调侃，“你好像变了许多，原本以为你还会像小时候一样教训我。”
“时过经年，六殿下觉得，会有一成不变的人吗？”江卿抬起头看着天上的云彩，却没注意身侧之人看向的一直是她。
“或许有，有些人只是看上去变了而已。”
宫道两旁的月季开了又谢，今年盛开的还是往年那朵吗？
可在人看来，不管它葳蕤茂盛，还是落败凋零，花还是花。
从来不是，也永远不会变成别的什么。
慎王府上。
萧慎打砸着身旁的一切，大发雷霆，“废物，要你有什么用？江宁是入狱了，可他非但没能被处死，反而借着祖母生辰之由被放了出来。你再看看现在本王变成什么样子了！都是你出的馊主意，害本王废了两条腿！”
说着拿起桌上的花瓶朝万俟玉儿砸去。
花瓶在身侧炸开，万俟玉儿瑟缩，跪着连大气都不敢出，“殿下息怒，妾也不知道江宁胆子那么大，敢对殿下动手……也不知道江卿给陛下灌了什么迷魂汤，陛下就这样放过江宁了。”
“父皇自来不喜欢母后，是不是连带着也讨厌我……放过江宁是不是为了让母后和我都不好过？”他接受不了自己现在这副样子，纵然太医说腿有医好的几率，但他怎么可能听不出来，不过是微乎其微罢了。
辜负了母后这么多年的心血，外祖见到自己如今这样，也恨铁不成钢，言语满是责备。
是啊，自己没用了，一枚废棋就只有被丢弃的下场。
听说近来朝廷有异动，萧深也上朝议政了，不知道哪儿来的野种，也配跟自己站在同一处？
可纵然是野种，或许也好过双腿俱断的残废……
萧慎突然安静了下来，埋着头看不清情绪，从万俟玉儿的角度看上去，很是颓然。
她试探着挪到萧慎身侧，安抚道：“怎么会，血浓于水，陛下怎么可能不疼爱您呢？这些天陛下命人送来的补品库房都快装不下了，御医也住在了府上专门为您治腿。”
“陛下为了免您私自出府的罪责，也只能放过他了。”
“真的吗？”萧慎抬起头看她，眸子亮了亮。
“一定是这样的。”万俟玉儿点头，认真地看着他。
虽然万俟玉儿在利用萧慎，只有将萧慎哄好了她才能有好日子过，可自己在他身上倾注的感情不少，看到他成了现在这样，也不免心疼。
但萧慎现在就如日薄西山，表面看似亮丽，实则好景不长，迟早会落得衰败腐朽的下场。
自己若不早做打算，便只有给他陪葬的份。
倒不是说他很快就会死，而是宫里那些人都是看人下菜碟，一个落败皇子，久而久之自然不会将他放在眼里，自己跟着他还能有什么好日子过？本来打算再哄他几日就让他把娘从府里接出来，现在看来计划怕是要落空了。
有人郁郁寡欢，自然就有人怡然自得。
萧慎的事情被季望在饭后拿出来当笑料谈论，惹得府中一众暗卫发笑，“就是不知道是谁干的，太漂亮了！”
萧璟此时正好走进来，季望问道，“主子，你知道是谁吗？”
依萧璟的功夫，想必还没走近就已经听清他们在说些什么了，正好，季望也懒得再复述一遍。
“你猜猜，或许会让你感到意外。”他勾唇道。
季望托着下巴，“让我感到意外？除了小江大人，没人会让我感到意……”
萧璟似笑非笑的表情似乎印证了他话里的猜想。
季望诧异，“真、真的是她？因为王皇后打了江三公子板子？可是江三公子也伤了三殿下，这样不是扯平了吗？”
因为季望最小，所以不管是萧璟还是其他暗卫，对他都格外宽容，不会抹杀掉他身上的孩子气。
不说有求必应，讲故事的小小要求还是会满足的。
“江三公子也伤在肋骨？”听萧璟说完其中缘由，季望奇怪道。
难不成同胞双生真的心有灵犀？连受伤都能伤到同一处？
“也？”萧璟读到了话中歧义。
季望暗道不好，说漏嘴了。
他挠挠脑袋，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额……没什么，那什么我哥好像喊我了，我过去看看。”说着就打算溜走。
可还没跑出几步……
“回来。”萧璟语气毫无感情，冰冷至极。
季望站在原地，内心挣扎了好一会，还是认命般地走了回来，他低着头，偷偷去瞄萧璟的脸色。
好像不是太好……
看着他逐渐黑沉的脸色，季望心想死就死了，将事情一股脑全吐了出来，“其实就是之前在青州，小江大人被贼人所伤，恰巧也伤到了肋骨……而已……”季望声音渐息，头也越埋越低，心虚道。
说完认错般地看着萧璟。
“而已？”萧璟挑眉，嘴角弯着的弧度却是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