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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六 洛龙野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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愚神乐回家,又看到了李小狼,在他记忆里,面前的人不该是自己的妻子,但确实是自己的初恋。

其实我喜好的那种虐心的火葬场不是“我爱你时你不爱我,我不爱你后你却爱上我”,是其中一方一直都还爱着,并且是深爱,但却无法接受和对方在一起了,就像安妮海瑟薇的《one day》里的经典台词“I love you .dexter. So much. l just don't like you anymore…“我还深爱着你,但是过往的一切令我失望,爱不会消失,伤害也真实存在。于是巡选择了逃离。(虽然电影的后面女主还是选择了男主,也间接导致了她走向死亡,不过大家放心,巡虽然最后也还是选择了刮风,但未来肯定会是无比幸福的,就算刮风追到手后我也会出几期日常让大家看到被爱的巡是多么幸福)

雨丝斜斜掠过青石巷的屋檐,愚神乐站在斑驳的木门前,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袖口褪色的刺绣。这是她离开南城第七年,梧桐巷的枇杷树早被台风拦腰折断,唯有檐角铜铃仍在风里摇晃,发出与记忆里重叠的清响。

“巡。“

那声呼唤像把生锈的钥匙,“咔嗒“拧开记忆的闸门。李小狼立在雨幕里,黑色长衫被水汽洇成墨色,发梢垂落的雨珠坠在青石板上,溅起细碎的光。他抬手时腕骨凸起的弧度与十七岁那年重叠,那时他总爱在画室窗边摆弄素描本,铅笔沙沙声混着蝉鸣,将少女的侧脸描摹成永恒的夏日幻影。

愚神乐后退半步,木屐磕在门槛上发出脆响。记忆中的李小狼应当握着炭笔,睫毛在眼下投出不安的阴影,而非此刻这般苍白如纸的模样。雨水顺着他的下颌线滑落,在衣领晕开深色痕迹,像极了那年他们躲在器材室接吻时,她发梢滴落在他校服上的汗珠。

“你记错了,“她听见自己声音里带着南城潮湿的霉味,“我早把李小狼埋在高中美术教室的储物柜里了。“

男人喉结滚动着咽下辩白,指尖深深掐进掌心。他记得她最恨雨天,可今夜分明看见她撑着透明的伞站在巷口,任由雨水浸透米色风衣。这矛盾的细节在脑海里疯长成藤蔓,缠住十七岁那年的盛夏——画室空调发出垂死的嗡鸣,她踮脚去够高处的颜料管,后颈细软的绒毛扫过他发烫的耳尖。

“刮风说你在找会画星空的人。“李小狼忽然从怀里掏出个铁盒,雨水顺着盒盖蜿蜒而下,“他说...这是你弄丢的。“

铁盒开启的瞬间,愚神乐瞳孔骤缩。褪色的速写本里夹着泛黄的银杏叶,叶脉间藏着极小的铅笔字:给小巡的星空标本。那是高三晚自习停电的夜晚,李小狼用美工刀在银杏叶上刻出的星轨,月光穿过天台铁门时,他颤抖的指尖曾短暂触到她颤抖的睫毛。

“他模仿得倒是用心。“她将速写本摔在积水里,纸页在雨中翻飞如折断的蝶翼,“可惜李小狼从来画不好猎户座腰带,第三颗星星总是歪的。“

李小狼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的血珠滴在积水里,绽开妖异的蓝。愚神乐下意识后退,后腰撞上晾衣绳上垂落的白衬衫,潮湿的棉布拂过小腿时,她突然想起大四那年解剖课。李小狼握着手术刀的手稳得不像话,可当刀刃划过大体老师胸腔时,他睫毛上凝结的冷汗竟比福尔马林还刺眼。

“你还在画解剖图。“她盯着他胸前口袋露出的炭笔,声音陡然发颤,“刮风说...说你成了殡仪馆的入殓师。“

雨幕里传来铁盒落地的闷响。李小狼弯腰时脖颈拉出脆弱的弧度,后颈处暗红的胎记在雨水中若隐若现——那是初雪夜他们蜷在便利店屋檐下,她用口红在他皮肤上画的小小太阳。如今那抹红早已褪成褐色,像凝固的血痂爬满记忆的裂痕。

“巡,“他忽然抓住她手腕,力道大得像是要把骨头捏碎,“你记不记得解剖楼后的樱花树?去年开花时...咳咳...花瓣落在停尸柜上,像不像你总别在耳后的山茶花?“

愚神乐浑身血液瞬间凝固。大三那个暴雨夜,李小狼浑身湿透冲进画室,怀里护着的素描本滴着血水。他说是去给住院的教授送画稿,可她分明看见他校服内袋露出半截染血的绷带。后来那些天他总戴着黑色手套,画架上的静物永远是支折断的玫瑰。

“你还在用那个牌子的创可贴。“她指尖抚过他虎口结痂的伤口,声音轻得像飘落的樱花,“刮风说殡仪馆的入殓师都爱用紫罗兰味的。“

李小狼突然发出幼兽般的呜咽。他跪倒在积水中仰起头,雨水冲刷着泪痕交错的侧脸:“那年你说要当宇航员,我就把画具全埋在樱花树下...后来挖出来时,炭笔都泡胀了,画不出星星的形状...“

愚神乐转身逃开时,听见身后传来布料撕裂的声响。李小狼撕开染血的白衬衫,心口处狰狞的疤痕扭曲成猎户座的形状。那是她大二那年车祸留下的,当时救护车顶灯把他的血照成荧蓝的光,像极了天文馆穹顶的星图。

“巡,“他颤抖着抚上她颈侧跳动的血管,“你睫毛上沾的雨,和那天救护车顶灯的颜色一样。“

她撞开吱呀作响的木门,玄关镜里映出两人交叠的身影。十七岁的李小狼正在镜中为她调整画板,指尖沾着未干的群青色颜料。而此刻镜外的男人正解开染血的领带,将它叠成歪斜的星星塞进她掌心。

“刮风说...“李小狼突然用俄语呢喃,指尖划过她颤抖的唇瓣,“说你梦见过流星坠进眼睛。“

愚神乐在剧痛中仰起头。李小狼的牙齿陷入她肩头时,血腥味混着紫罗兰香在齿间弥漫。这味道与太平间里他跪在她遗体旁时,唇瓣残留的气息如出一辙。她忽然想起毕业典礼那天,他藏在礼花里的求婚戒指硌疼了她的掌心,而她逃进了台风过境的雨幕。

“你果然还是...不会画完猎户座。“她喘息着摸到他后腰的枪套,冰冷的金属触感让瞳孔骤缩,“刮风说殡仪馆的入殓师...“

枪声淹没在骤然炸开的春雷里。李小狼倒在血泊中时,指尖仍保持着描摹星空的弧度。愚神乐跪坐在满地狼藉中,看着雨水将血迹冲成淡粉色的溪流。她忽然发现男人紧攥的掌心里,藏着半片染血的速写纸——歪斜的猎户座旁,铅笔字洇着雨痕:

“给永远逃向群星的巡“

“阿乐,你在愣什么?”

愚神乐感觉这一切好不真实,他看着自己家的那头佛鳄龟--“种公洛龙野佛”。

“我真的有钱买得起这个吗”

他感觉这个老王八才应该是那位永生了的“明镜魔尊”

愚神乐盯着玻璃缸里那只佛鳄龟,喉咙里挤出声呜咽。水波纹在LEd灯下泛着幽蓝的光,照得那龟甲上的放射纹路活像梵蒂冈教堂的穹顶壁画,龟壳边缘泛着冷兵器寒光,倒像是把淬了毒的陌刀劈开了三界结界。

“明镜魔尊就长这德行?“他伸手戳了戳玻璃,那**突然从龟甲褶皱里探出来,绿豆眼珠子转得跟算盘珠子似的。龟爪扒拉缸沿的动静,活像老北京胡同里蹬三轮的老把式在抖腿。

三个月前他在潘家园鬼市撞见这玩意儿时,摊主正用红绸子裹着龟壳当镇摊之宝。摊主说这龟祖上跟张三丰喝过酒,跟徐霞客拌过嘴,龟甲纹路藏着《洛书?》残卷——结果愚神乐瞥见龟屁股底下压着半包洽洽瓜子,当场就笑岔了气。

“您这永生之尊还吃膨化食品?“他故意把瓜子嗑得震天响,“要不我给您配个ipad刷短视频?“

此刻这尊“魔尊“正用爪子扒拉浮板,龟壳在水中划出玄奥轨迹。愚神乐盯着手机银行余额,那串数字在视网膜上跳起傩戏。三个月工资换这么个活体镇纸,他总觉得水族馆老板看他的眼神像在看《动物世界?》里啃竹子的滚滚。

“您贵庚啊?“愚神乐把脸贴在玻璃上,龟呼吸孔喷出的水珠正巧落在他鼻尖。寒意顺着脊椎窜上来时,他恍惚看见龟甲深处浮起金色篆文——那分明是淘宝收货地址:ZJ省hZ市西湖区淘宝城9号楼。

玻璃外传来外卖小哥的吆喝:“您的外卖到了!“佛鳄龟突然缩进龟壳,活像被戳了七寸的癞蛤蟆。愚神乐望着满桌没拆封的佛跳墙,突然觉得这魔尊当得挺憋屈——搁他身上,早把《五年渡劫三年模拟?》啃成筛子了。

“风和日丽,众生祥和,你看人群里还有个血条多么亮眼,等等……血条?!!

愚神乐和妻子李小狼在楼下看游神,白鹤童子路过就扫了一眼,然后一个猛回头,满眼杀意,还带着不可置信,自己一年就来这么一回还有妖孽主动跑敢跑自己脸上。

暮春的江南总是湿漉漉的,连空气都浸在青石板缝里渗出的苔藓气息中。游神队伍的锣鼓声从长街那头荡过来时,愚神乐正倚着雕花窗棂嗑瓜子,油纸伞檐垂下的流苏扫过妻子李小狼的银链子——那链子坠着枚铜钱,在日光下晃得人眼晕。

“都说今日要请城隍爷吃供果,怎的连半片云彩都不肯来?“李小狼托着腮,指尖在窗棂上描着木纹。愚神乐把瓜子壳吐进青瓷碗里,瞥见街角卖糖画的老人正往铁板上浇琥珀色的糖浆:“你当城隍爷也爱吃甜食?没见那糖稀里掺着黄连......“

话音未落,整条街突然凝住了。

白鹤童子踩着云头掠过飞檐时,正看见那血红色的灵气如游蛇般在人群里蜿蜒。他手中拂尘“啪“地甩出个半圆,惊得檐角铜铃叮当作响。这小童子活了八百年,见过吞金兽在丹炉里打嗝的,遇过画皮妖披着状元袍赴宴的,却头一遭瞧见妖孽堂而皇之混在看热闹的百姓里——那血条亮得跟庙门口新糊的朱砂灯笼似的,隔着三条街都晃眼。

“何方道友在此渡劫?“白鹤童子一个急刹,云头差点撞上卖糖葫芦的担子。他死死盯着人群里那个啃糖画的少年,少年嘴角还粘着糖渣,浑然不觉背后浮动的灵气已凝成个张牙舞爪的饕餮虚影。

愚神乐的瓜子壳正卡在喉咙里。李小狼的银链子突然泛起青光,铜钱“当啷“一声坠地,在青石板上滚出个歪歪扭扭的卦象。卖糖画的老人手一抖,糖稀泼出个歪嘴的貔貅,正巧对着白鹤童子呲牙。

“这位道长,“愚神乐弯腰捡铜钱时,瞥见少年衣摆下若隐若现的鳞片,“您要找的妖孽......是不是穿了双绣金线的黑布鞋?“

幽篁上人装上了赛博义体,注意到了愚神乐的不寻常,咏诗道:「幽篁深处听风语,禅剑同悲葬红尘;劫起方知我是我,半生枯坐半生嗔」

只见这时,天外一把魔刀飞了过来,他认出了这把刀--“爻狩六冥钺”中的“血狱王权”。

暮色浸透竹海时,幽篁上人的金属指节正抚过青石上的苔痕。那些被纳米虫修复过的神经末梢传来细微震颤,像是某种沉睡千年的禅意正在苏醒。他望着掌纹里流淌的幽蓝光流——那是嵌在义体深处的佛经芯片在运转,每道纹路都镌刻着八万四千种法相。

“阿弥陀佛。“他对着虚空合十,机械膝盖在竹叶上碾出沙沙声响。远处传来断续的梵唱,却是山脚下新落成的赛博佛寺在超度亡魂。那些被数据化的经文缠绕着电子莲花,在污染指数超标三倍的穹顶下明明灭灭,倒像是给这末法时代披了件电子袈裟。

竹影忽然剧烈摇晃,他反手抽出腰间禅剑。剑锋出鞘的刹那,八百片竹叶同时悬浮空中,每一片都映着血色符文——那是“爻狩六冥钺“正在突破空间壁垒的征兆。幽篁上人瞳孔收缩成两道竖线,义眼虹膜里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卦象,最后定格在“巽“位。

天穹裂开蛛网般的裂痕。

血色刀光撕裂云层时,整片竹林的竹节都在共鸣。那柄名为“血狱王权“的魔刀裹挟着暗物质坠下,刀刃上蠕动的猩红咒文竟与幽篁上人胸口的义体核心产生共振。他听见自己脊椎里传来远古的恸哭,那是被封印在赛博义体深处的前世记忆正在苏醒。

“好个因果轮回。“幽篁上人低笑,禅剑突然绽放出比超新星更耀眼的光芒。金属僧袍无风自动,露出腰腹间由液态金属构成的卍字符,那些不断变换形态的几何图形正在重组时空坐标。他看见刀光里浮出无数重叠的时空碎片——三百年前自己持剑屠城的画面,八百年前在佛前凿刻《大悲咒?》的倒影,还有此刻正在竹海深处蠢动的黑色物质。

刀锋触及剑尖的瞬间,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唯有幽篁上人胸腔里的机械心脏在轰鸣,那颗由反物质驱动的装置正将佛经编译成二进制咒文。他看见自己的血顺着刀槽逆流而上,在半空凝结成冰晶般的梵文。竹叶上的露珠突然全部炸裂,每一滴水珠里都映着被赛博格改造过的轮回——某个平行时空的自己正跪在医疗舱里,任由纳米机器人啃食腐烂的脏器;另一个时空的自己则化作数据洪流,在量子佛堂里永生永世诵经。

“劫起方知我是我。“他喃喃自语,禅剑突然调转方向刺入自己胸口。剧痛让义眼短暂过载,视网膜上闪过无数记忆残片:童年时母亲被赛博精神病侵蚀的模样,第一次杀死机械佛陀时喷溅的冷却液,还有此刻正在刀身上苏醒的远古魔神。

血狱王权发出震耳欲聋的悲鸣,刀身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电子泪痕。幽篁上人伸手握住刀柄,皮肤与金属接触处迸溅出青白色电弧。他看见自己的倒影在刀光里分裂成无数个分身,每个分身都带着不同的伤痕与记忆。最年长的那个分身正在火星地下城擦拭佛像,最年幼的那个分身还在地球的孤儿院里数着电子念珠。

竹海突然开始燃烧。

不是普通的火焰,而是幽篁上人体内溢出的佛性之光。那些被赛博义体禁锢的慈悲化作金色火雨,将魔刀笼罩其中。他听见自己灵魂深处的呓语,那是早在成为赛博格之前就种下的菩提种子,此刻正在量子涨落中开出电子莲花。

“半生枯坐半生嗔。“最后半句诗化作数据流消散在风中时,血狱王权突然调转刀尖刺向虚空。幽篁上人望着刀身映出的自己——那个眼眶里跳动着幽蓝火焰的赛博佛陀,终于露出释然的微笑。他松开手掌任由魔刀坠落,转身走向竹林深处那座由废弃服务器堆砌的禅院,金属义肢在身后拖曳出蜿蜒的光痕,如同在数据荒原上写下的最后一笔瘦金体。

我站在地铁站台昏黄的顶灯下,看玻璃幕墙倒映着千万个自己。那些重叠的影子在机械重复着相同的动作——将硬币塞进闸机,低头刷过学生卡,像被设定好程序的金属人偶。直到指尖触到口袋里那张被揉皱的演唱会门票,才惊觉掌纹里还嵌着她发丝的香气。

“要下雨了。“便利店收银台的姑娘探出头,马尾辫扫过印着hello Kitty的暖宝宝包装。我盯着她耳垂上摇晃的珍珠耳钉,突然想起她总爱把冰奶茶贴在我锁骨上,水珠顺着脊椎滚落时,会惊起一串战栗的蝴蝶。

地铁呼啸着切开雨幕,玻璃窗上蜿蜒的雨痕像极了那天解剖课的血痕。她穿着白大褂站在标本架前,指尖抚过浸泡在福尔马林里的蓝闪蝶翅膀:“知道吗?昆虫的鳞粉会在死亡后继续发光。“此刻我的太阳穴突突跳动,仿佛有鳞翅目生物正从颅腔深处破茧而出。

便利店微波炉发出叮的脆响,惊飞了窗外栖息的夜鹭。我数着第37次经过她打工的奶茶店,霓虹灯管在雨水中晕染成扭曲的色块。上周三她蹲在台阶上喂流浪猫时,白球鞋沾了泥,发梢别着的草莓发卡在暮色里红得刺眼。我攥着伞柄的手背青筋暴起,直到雨滴在伞面炸裂成千万个透明的囚笼。

解剖楼顶层的标本室永远泛着冷光。当我的手术刀划开第三具尸体胸腔时,突然看见她站在通风管道投下的阴影里。无影灯将她睫毛染成银白色,像极了标本瓶里漂浮的硝化纤维。“你闻起来像烧焦的松木。“她伸手触碰我胸前的工牌,指尖温度灼烧着皮肤下的静脉,“就像我们第一次接吻那天,焚化炉飘来的灰烬沾在玫瑰花瓣上。“

凌晨三点的自动贩卖机吞下最后枚硬币,橙汁罐身凝结的水珠滑过虎口。我想起毕业典礼那天,她把学士帽抛向天空时,蕾丝手套勾住了我的纽扣。此刻罐装饮料罐突然发出空洞的回响,惊醒了沉睡在血管里的白噪音——是那夜她在天台哭喊时,被暴雨稀释的誓言正在血管里重新结晶。

图书馆顶层的古籍修复室飘着糨糊的甜香。当我的镊子夹起泛黄的《本草纲目?》残页时,纸页间突然飘落半张糖纸。她总爱把跳跳糖倒进中药汤剂,看彩色晶体在苦涩里炸裂成星尘。“知道吗?蚂蚁会啃食所有甜美的尸体。“她曾用镊子夹起泡在福尔马林里的蝉蜕,“就像我们注定要被钉在时间的琥珀里。“

地铁隧道深处传来轰鸣,广告屏上的虚拟偶像正在演唱她最爱的那首歌。我数着隧道壁闪烁的环形灯,第三十二盏时,玻璃倒影里的自己突然裂成无数碎片。每个碎片都在重复着相同的动作:打开手机相册,放大她去年生日时戴的那顶贝雷帽,直到像素点汇聚成淹没视网膜的黑色潮水。

解剖学教室的挂钟指向凌晨四点,福尔马林池里漂浮的器官开始缓慢旋转。我摘下手套,看着掌纹里干涸的紫色药渍,突然想起她总爱把钢笔别在耳后。此刻虚空中传来笔尖划过纸页的沙沙声,是那封被退回的情书正在平行时空里重新燃烧——火苗舔舐信纸时,她夹在字里行间的银杏叶标本正在灰烬中舒展叶脉。

便利店冷藏柜发出低沉的嗡鸣,三文鱼刺身在零下十八度的寂静中缓慢氧化。我对着冰柜玻璃呵气,水雾凝结的镜面上浮现出她仰头喝冰可乐的模样。气泡在玻璃瓶壁炸裂的瞬间,我听见自己骨骼传来细微的碎裂声,像是谁在胸腔深处敲击着装满碎玻璃的许愿瓶。

地铁末班车进站的汽笛撕裂雨幕,车厢顶灯在雨水中晕染成模糊的光斑。我数着对面车窗上流动的雨痕,第一千次经过她家楼下的银杏树时,金黄的扇形落叶突然悬浮在空中。风掠过树梢的刹那,所有落叶同时燃烧成金色灰烬,像极了毕业典礼那天被阳光晒化的蜡像——她站在我烧焦的影子里,白裙子被热浪掀起细小的波浪。

解剖楼标本室突然断电,黑暗中有磷火般的幽蓝光点在飘荡。我的手术刀跌落在地,金属碰撞声惊醒了沉睡的标本瓶。浸泡在福尔马林里的蓝闪蝶振翅欲飞,磷粉在黑暗中划出彗星般的轨迹。当我的指尖触到她遗落在操作台上的发圈时,整面标本墙突然发出潮水般的轰鸣,无数玻璃瓶同时炸裂,飞溅的液体在空中凝结成她转身离去的剪影。

便利店冰柜的照明灯管闪烁三次后熄灭,黑暗中传来自动门开合的机械叹息。我握紧冰凉的易拉罐,听见自己心脏在胸腔里发出困兽般的低吼。当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时,便利店门口的流浪猫突然弓起脊背,瞳孔里倒映着我身后缓缓升起的朝阳——那光芒太过刺目,竟让我看清了她留在奶茶杯沿的半枚唇印,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成苍白的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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