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悲伤是可以更悲伤的。
红缇真予体会到了。
他被关在黑乎乎的小屋子里，抱着自己的双腿坐在地上，身上只批了黑衣人扔给他的薄薄的外套。
现在正是冬季，这点衣服根本不能御寒，幸好这个小屋子是封闭的，没有窗，风只从门缝进来，他只要避开风口，那风就不会直接吹到他的身上。
但是空气是冷的。
“好冷……”红缇真予吸了吸鼻子，拿出脖子上那颗青色的吊坠，“你怎么还不来找我，我都不见多久了！”
“臭女人！”
“什么都没给我留下！”
“你害死我了！”
“坏人！”
“没一个好东西！”
“诅咒你们！”
“坏！”
“别再回来了你！”
……
说着，骂着，说着，骂着，人便睡过去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醒了，被冷醒的，睁开眼睛，还是在小黑屋。
也没来个人给他送吃的……
他肚子叫了。
又冷。
于是身体缩得更紧了。
他又开始骂人了，碎碎念，想到谁骂谁，最后连他父母也骂，连红缇门也骂，反正怎么痛快怎么骂。
“以后再也不要做别人的儿子！”
“乞讨也不求人！”
“对我不好，我也对你们不好。”
“都是坏人！”
“都讨厌！”
“红缇门最讨厌！”
“没爹没娘了！”
“我自己疼，自己疼自己！”
“我自己对我自己好！”
“我不要你们！”
“都走开！”
……
念着念着，人又睡过去了。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他又醒了。
情绪更崩溃了。
可是他冷啊，他不敢动，动了要更冷。
“都怪你……”红缇真予吸着鼻子，“你来我身体做什么，让我死了不就好了嘛……”
“怪你怪你！”
“只有不该活着的人才会这么让人讨厌。”
“你还让我活了！”
“又不给我好好过！”
“没用的废物！”
“你不得好死！”
“坏家伙！把坏的都留给我！”
“坏死了！”
他的意识又模糊了。
是冻的，也是饿的。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有人来开门了。
红缇真予顿时清醒过来，终于来送饭了？
但是他看到了好多只脚。
青夜桀宇连忙上前察看他的情况。
红缇真予愣愣地看了他好一会，终于才反应过来，来的人不是来送饭的，是来救他的。
青夜桀宇看他脸色发白，嘴唇发紫，便赶紧将衣服脱了披到他身上。
红缇真予感受到从衣服上传来的温度，想也没想就抱住了青夜桀宇。
他什么话都没说，只是觉得心口闷闷的。
对他好的人太少了。
他觉得他要珍惜。
青夜桀宇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没事了，我现在就带你回家。”
“……嗯。”
——
回到青夜门的红缇真予率先洗了个热水澡，搓了整整半个时辰，把皮都搓红了，他才从池子里出来。
青夜桀宇给他送了热菜热饭过来。
红缇真予啥也没说，先干饭。
青夜桀宇坐在一旁，静静看他吃饭。
红缇真予被看得十分不自然，便停下动作，问，“我被关了多久？”
“两天。”
“两天？”
“嗯。”青夜桀宇点头。
红缇真予继续吃，边吃边道，“我以后再也不想看见那个女人。”
青夜桀宇问，“她怎么欺负你了？”
“没什么。”红缇真予不想提祁素逸对他做的事，“她是不是查我了？”
“查了。”
“她找你问话了？”红缇真予看他。
“嗯。”青夜桀宇轻轻道，“她先去了红缇门，把谢白查出来后就来找我。”
“你跟她说什么了？”红缇真予定定地看着他。
青夜桀宇道，“她来找我确认你身份的时候，原本我不想暴露你，但她说你在她手里，也说了谢白易容的事，我担心你的安危，就跟她实话实说了。”
“那谢白呢？”红缇真予咬着筷子问。
“跑了，祁素逸去红缇门找他，把他拆穿后，他借机跑了，现在祁素逸的人，还有红缇门正在找他。”
红缇真予点头。
“祁素逸怎么会抓你，还关了你？”青夜桀宇奇怪问，“她不是不知道你是谁吗？”
红缇真予不高兴道，“谁知道她是怎么了，她要杀我，我只能把我自己供出去。”
青夜桀宇还想再问，但看红缇真予已经不高兴了，便闭了嘴，没再追问。
红缇真予喝完汤，想起异魂的事，他问，“异魂的事怎么样了？人都救回来了吗？”
“只救回一半。”青夜桀宇顿了一下，补充道，“只召回了一半的魂魄，青夜门是这样，其他三个神门也是。”
“那另一半呢？”
“另一半……长老们正在想办法，但是听我娘说，另一半……悬。”
——
吃饱穿暖后的红缇真予神采奕奕，独自一人在屋中作画。
“唔——”红缇真予看着自己的作品，目露欣赏地点点头，“还可以改改。”
他画的画，除了圆圈就是方框，说不出有多艺术，圆不够圆，方不够方，水平像幼童的作品，但他自己看着蛮喜欢。
就这样一张盖过一张，每画完一张，他都轻轻地把自己的作品放在一旁晾干，再铺纸，再作画。
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就在红缇真予惬意地放下笔，拿起暖炉的时候，有青夜门的弟子来了。
那个青夜门弟子看红缇真予的眼神很奇怪，他站在门口看红缇真予半天，也不知道该叫人家什么比较好。
红缇真予自己开口问，“怎么了？找我的？”
“嗯。”这弟子点头，道，“素逸公主来了，说要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