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空乱流的撕扯力远超想象，每一寸空间都充满了足以绞碎神魂的狂暴能量。
楚嚣用自己的身体将沈璃死死护在怀中，坚实的脊背承受了绝大部分的冲击。
紫黑色的妖力护盾在他身后不断凝聚又瞬间破碎，他闷哼着，任凭那锋利如刀的空间碎片在自己背上划开一道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两人如断了线的风筝，从那道不稳定的空间壁垒裂口急速坠落。
眼前光影扭曲变幻，无数破碎的画面一闪而过，最终，意识被无尽的黑暗彻底吞噬。
……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刺鼻的、浓郁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钻入鼻腔，将沈璃从昏沉中唤醒。
她撑起身，发现自己正身处一片尸横遍野的古战场。
断壁残垣，焦土万里。
天空中悬挂着一轮诡异的血色残月，暗红色的光芒为这片死亡之地镀上了一层不祥的色泽。
无数人族与妖族的尸体交错堆积，折断的兵刃、破碎的法宝随处可见，场面惨烈至极。
“咳……”
不远处，一声微弱的呻吟吸引了沈璃的注意。
她循声望去，只见一名身穿残破战甲的人族少年修士，正靠在一堆尸体上，胸口一个巨大的血洞汩汩地冒着鲜血，气息已是游丝。
出于医者的本能，沈璃下意识便要上前施救。
一只冰冷的手却猛地拉住了她。
“别去。”楚嚣的声音带着一丝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不知何时已经醒来，正警惕地环视着四周，脸色难看到了极点，“这里不对劲。”
他认出来了。
此地，正是上古人妖大战中最为惨烈、被无数怨魂诅咒的“泣血之原”。
但这里早该随着那场大战的终结而化为尘埃，绝不可能真实存在。
是幻象。
一个真实到可怕的幻象。
沈璃看着那少年痛苦的神情，他那双涣散的眼眸里，还残留着对生的渴望。
她心中终究不忍，挣脱了楚嚣的手：“可是，我总不能见死不救。”
她从储物戒中取出一枚疗伤丹药，快步走向那名少年。
就在她靠近少年，俯下身准备将丹药喂入他口中的瞬间，异变陡生！
少年身下的尸体堆中，一道淬着剧毒的乌黑灵力利刃，如毒蛇吐信，悄无声息地爆射而出，直刺她的心口！
这一下来得太过突然，太过阴险！
千钧一发之际，楚嚣的身影如鬼魅般扑来，将她整个人狠狠扑倒在地。
“嗤——！”
那道致命的利刃擦着她的发梢飞过，射中了远处一块数丈高的巨石。
巨石连半点声响都未发出，便在瞬息之间被腐蚀成一滩滋滋作响的黑色毒水。
沈璃趴在冰冷的地面上，惊出了一身冷汗。
她终于明白，这幻境不仅仅是逼真，更处处暗藏杀机，利用人心最柔软的善意，设下最致命的陷阱。
就在此时，天穹之上，毫无征兆地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巨响！
两人猛地抬头望去。
只见血色残月之下，两道顶天立地的身影正在疯狂搏杀。
每一次碰撞都引得空间剧烈震荡，陨石般的能量碎片四散坠落，在焦黑的大地上砸出一个个深坑。
楚嚣的目光落在其中一道身影上时，整个人如遭雷击，瞳孔骤然紧缩。
那人一袭黑金龙袍，身形伟岸，举手投足间带着君临天下的霸气与睥睨，正是他记忆中那个意气风发、曾带领妖族走向辉煌的领袖——初代妖皇！
而妖皇的对手，则是一位身着灿金战甲、手持一柄燃烧着烈焰神剑的人族领袖。
那人眉宇间透着无上的威严，每一次出剑，都仿佛能斩断山河，焚尽日月。
是他……
真的是他……
一股混杂着孺慕、思念与悲痛的复杂情绪，如潮水般涌上楚嚣的心头。
他看着那道熟悉的身影，看着他与强敌搏杀的英姿，眼眶竟微微有些发热。
但他终究知道，这不过是幻象，是过往的残影。
真正的初代妖皇，早已经死在了他最信任的部下——夜千魇的阴谋算计之下，神魂俱灭。
而另一边，沈璃在看到那位人族领袖的瞬间，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猛地一抽。
一股无法言喻的熟悉感与深入骨髓的悲恸，毫无缘由地涌上心头，仿佛她的灵魂都在与那道身影共鸣。
眼泪，不受控制地从眼角滑落，模糊了视线。
“沈璃？”
楚嚣察觉到她的状态不对，再看这愈发不稳定的幻境，更知晓此地绝不宜久留。
他不再犹豫，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全身妖力轰然爆发！
“破！”
紫黑色的妖气冲天而起，如同一只无形的大手，强行撕裂了眼前的幻境。
尸山血海、血色残月如镜花水月般破碎。
场景变换，两人发现自己来到了一处悬浮在无尽虚空中的巨大石台之上。
四周是深邃的黑暗，脚下的石台是唯一的立足之地。
一道癫狂中带着几分戏谑的声音，突兀地在他们脑海中响起：
“欢迎来到‘神陨之地’。我是此地的主人。想活命？简单，通过我的三层试炼。成功者，将得到吾之传承。”
沈璃迅速冷静下来，仰头对着虚空，冷声询问：“若不成功呢？”
那声音发出一阵刺耳的狂笑：“不成功？哈哈哈哈……不成功，那就化作这片虚空的尘埃，永世不得超生！去死吧！”
楚嚣面色冰冷，他生平最不屑于被人摆布，尤其是一个藏头露尾的疯子。
他拉着沈璃，转身就想寻找出路。
然而，他们刚一迈步，就像撞上了一堵看不见的墙。
一层强大的结界将整个石台死死困住，无论楚嚣如何用妖力冲击，那结界都纹丝不动，甚至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泛起。
就在他们尝试无果，停下动作的瞬间。
前方的虚空中，景象再变。
一道深不见底、横跨万丈的冰渊凭空出现，森森寒气扑面而来，仿佛能将人的灵魂都冻结。
冰渊对岸，隐约可见另一座石台的轮廓。
那道癫狂的声音再次响起：
“第一关，冰渊绝壁。时限一炷香，不得借助任何外力飞渡，否则，死。”
话音刚落，一个巨大的、闪烁着金色光芒的沙漏凭空出现在石台中央，上方的流沙已经开始簌簌落下。
楚嚣眼中闪过一丝不信邪的傲气。
他催动妖力，双脚猛地离地，试图直接飞跃。
然而，他的脚尖刚离开石台不过三寸，一股堪比山岳倾颓的恐怖重压便从天而降，狠狠地压在了他的身上！
“噗——！”
楚嚣猝不及防，整个人被这股巨力硬生生压回地面，双膝重重跪地，石台都为之震颤。
他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丝鲜血，竟是连站都站不起来。
直到他散去妖力，那股恐怖的重压才随之消失。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
楚嚣如今的实力已经称得上九渊大陆位面之最，而操控这方秘境的，显然拥有远超这方位面的实力。
他们除了服从，别无他选。
二人看着那不断流逝的金色沙漏，又看了看那深不见底、冒着能吞噬一切灵力与神魂的恐怖寒煞的冰渊。
第一次，陷入了真正的绝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