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黄的买家已经有着落，乐禧的一门心思都在白术上，没心情逛街。
好不容易来趟县城，那有不买东西的道理，马济又跑去书店，除了客栈和集市，那是马济最乐意待的地方。
夜已经很深，乐禧被噩梦吓醒，凉席上都是她的汗。
夏天的夜晚连风都没有，着实让人烦闷。
乐禧靠在窗边透气，马济的可能是累坏了，她的动作不算轻，但就是没能吵醒他。
窗外就是街道，白天街上可是繁华至极，各式各样的东西都有得卖，想要什么，只要在街上逛一圈就都能买到。
窗边好似被什么东西打到，发出的响声不禁让乐禧朝街上看去。
纪道平既然站在街上，乐禧先是好奇，他怎么三更半夜在这，不等她询问，纪道平就让乐禧下来。
晚上的客栈正门是关上的，只有侧门开放，侧门很窄，只容一人通过。
黎明还需很久才到来，街上空荡荡的，偶尔能听见不知哪家的狗在叫，多半是狗看见了走在墙上的猫。
“这么晚怎么还在外面？”
乐禧的语气里更多上担心，她脸上带着些怒气，不用想也知道纪道平是来找自己，所以才这么晚还在外面。
其实纪道平没在外面待多久，睡不着就想来找乐禧，没想到她也睡不着。
纪道平还从未见过乐禧生气，“你不高兴？”
被问题逗笑的乐禧脸上的怒气消了许多，“如果是我大晚上不睡觉来找你，你会高兴吗？”
“当然！”纪道平的嘴比脑子快，他不觉得自己说的有问题。
纪道平把手伸向腰间挂着的小包里，再次摊开手心，几颗奶白色的糖出现在纪道平手里。
“这糖可好吃了。”
这是文氏回老家探亲带回来的，没有小孩不爱糖，吃起来一股奶香味，糖里还有红豆。
拆开糖纸，乐禧就闻到了奶香味，吃进嘴中的味道让乐禧想起大白兔奶糖，她会吵着父母买给她，早上上学前往兜里揣几颗，每天计划着时间吃，下午放学前刚好吃完。
她还因此得了蛀牙，回想起拔牙的经历，乐禧口中的糖突然不香了。
“怎么了，不好吃吗？”
被先生询问功课，纪道平都没这样紧张。
乐禧摇头，哪怕是不好吃她都不会说实话枉费纪道平的心机，况且这确实挺好吃的。
“我只是吃不惯而已。”
在乐家孩子们是很少吃糖的，在老人眼里，糖不便宜还不能填肚子，再漂亮的糖都是华而不实的。
要是能出城，纪道平一定带乐禧去纪县令新修的亭子那儿，高山流水，书上的文人雅客都喜欢那样的地方。
“你们什么时候回家？”
纪道平早就想问了，只是一直没开口。
打更人的声音在附近响起，要是被他看见，肯定会被询问一番，纪道平不想被认出。
他拉着乐禧的手离开了客栈的窄门，小巷里也没灯，只有月光愿意照亮周围。
纪道平在黑暗中还是不愿意放手，他希望一直拉着自己的朋友，就像他在街上看见的其他小孩那样。
“走之前跟我说一声，我找人送你们回去。”
廉飞经营着一家镖局，纪道平正想委托他。
乐禧已经被纪道平照顾的够多了，她都不知自己未来该如何报答他。
“那就劳烦六少爷了，待我带上乌纱帽，我定还六少爷的情。”
有了乐禧这句话，纪道平都觉得口中的糖都比之前吃的要甜。
…………
黎明刚到，街道两旁的店铺都纷纷开门迎客，过了不到半个时辰，集市上的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这样场景要直到夕阳来临才会结束。
乐禧没有像昨天那样慢慢悠悠的逛着集市，她蹲在角落，目光放在马济身上。
马济去了买肉桂的摊前，药材贩子见到马济也是激动，他昨天就听同行说有人要买白术，他转念一想，那人不就是买肉桂的小兄弟嘛。
昨天他等了一天都不见马济来，他可是一直后悔没能让马济买下。
“小兄弟，来看白术？”
药材贩子也不跟马济兜圈子，做生意讲的是实诚，兜圈子可没意思。
马济刚抬起手，还没说话，药材贩子就先开口，“我先退一步，六十文一斤，我可是诚心跟你做生意，别人我可不卖这个价。”
昨天在其他摊位上询问价格，那些贩子也是这样的话术。
“我是要买的，”马济装作漫不经心，“可价嘛，就不是原本那个价了。”
这话可把药材贩子说急了，“我不懂小兄弟的意思是……”
马济抬起手指着不远处的同样是买药材的摊子，“对面买我六十文，那边的买我五十七，还有那边，更低，五十五文。”
“现在可不同之前了，到处都是白术，我只要再逛上几圈，指定能买到更好的。”
药材贩子眉头如被麻绳捆住的枯枝，刚才眼中的那点亮现在可是全然没有了。
“这……这……”
不等药材贩子再憋出一句话，马济继续说道：“你把它按五十五文一斤卖给我好过放在库里烂了要强。”
看似是在开导，实则句句扎中药材贩子的心。
药材贩子整个人像被阴霾笼罩，脸上全然没有交易的喜悦，“哎，那就按照你说的办吧。”
药材买完，他们也已经回镇子了，原本计划明早出发，可在客栈里他们就听伙计说岗河镇跟双湾镇都爆发了瘟疫，官府那边倒是还没动静。
乐禧临时决定今晚就走，马济先去盯着药材装车，房间里只剩下乐禧一人在收拾动作。
“怎么买这么多？”
马济买了不下十本书，都是镇上没有的精版书。
没关紧的房门被人打开，听见动静的乐禧猛得回头，自从上次，乐禧就变得多疑了起来。
还好来人是纪道平，他见乐禧神情紧张，还以为自己吓到她了，连忙道歉。
“六少爷，你怎么走路没声啊？”
这也不怪他，自从开始练武，纪道平就习惯了步子走的轻些。
“我……我是来送你东西的。”
纪道平拿出一把短刃，镂空雕花的白玉护手温润细腻，刀柄以金丝缠绕的乌木制成，尾端垂着明黄、宝蓝、绛紫三色丝绦。
除了短刃，还有一包糖，那是纪道平从母亲的房间偷来的，几乎全部的糖都被他装进了袋子里。
“下次见面，我可以教你用短刃。”
现在看来，下次相见还不知是何时呢。
乐禧没拒绝纪道平的东西，“好啊，我二月参加院试，到时候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