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已经晚了，医馆里的病人也没多少了，不需要药童带领，乐禧认得项恩住的房间。
一进门就看见项恩虚弱的躺在床上，崇业带着哭腔喊着小姐，走到床边就拉起了项恩的手。
触碰到肢体，发现四肢都是冰凉的，他再也忍不住眼泪，不停的往下掉，“小姐，你要是出事，让奴该当如何啊。”
崇业哭得不能自已，伤心程度早已超过一个下人的情绪范围。
“我没事崇业，莫要哭了，去外头问问药童药好了没。”
只是一句话，崇业就止住了哭泣，乐禧甚至佩服他的执行力，情绪能收就收。
项恩有下人伺候，乐禧也不打算多留，她本来就因为照顾项恩耽误了行程。
“项小姐，我明年开春还要赶往京城考试，既然你有人照顾，那我就先走了。”
还没抬起步子，项恩就叫住了乐禧，她因为虚弱声音并不大。
“乐姑娘，请稍等，我还有一事相求。”
端着药回来的崇业见项恩想要起身，马上把手里的药放下去扶项恩，动作很轻，生怕弄疼了项恩。
乐禧眼底升起了一丝八卦的念头，他们真的只是普通的主仆关系吗？
“项小姐要是有需要的尽管开口，不过我的路程实在是不能再耽误了。”
原本的计划她应该在开考前半个月到达京城，可现在看来时间有些紧凑。
“我未与姑娘交代，我是皇家旁支。”
项恩不是刻意隐瞒的，而是刚醒来时，她脑子太乱了，许多事情都没说明白。
皇家旁支，现在乐禧明白了，她就说项恩玉牌上的图腾怎么这么眼熟，原来是皇家图腾，在官府给的文书里就有。
见乐禧脸上没什么表情，项恩继续道：“此事是绝不能报到郡里，只能让州府的官员审理，还望姑娘能随我去州府里当证人。”
这就有些为难乐禧了，她的时间本来就不多。
“我可以写个证词，按个手印。”
在大楚，证词上有证人的手印也是很有用的。
项恩倒不这么认为，乐禧只是救了自己，并没看见行凶者，自己的一面之词审理的官员也不一定会信，如果不能立马抓捕项康，给他哪怕一点喘息的机会他都有可能翻身，项恩自己未必能斗得过他。
“我知道刚才的要求确实会让姑娘为难，可……”
项恩又不愿让乐禧为难，就没再继续说下去。
说到证人，难道当天就没有别人了吗？
“项小姐还记不记得当天有何人跟随？”
出去游玩肯定会带下人，要是不带，那就显得太刻意。
乐禧的话还真让项恩想起一人——大房的马夫，当天他们原本在澄迈小湖边的亭子里喝茶，齐月无缘无故提起山边有好看的花草，项恩原本是拒绝去的，奈何齐月一次又一次的提起，项恩实在是说不过他才同意前往。
去的时候齐月让丫鬟不用跟随，只留驾车的马夫，说是人多会失了雅兴。
“有个马夫，不过我只见过他一面，也不知他叫什么。”
说到这原本半蹲在床边的祟业蹭的一下站起，“小姐发现，只要那人没死，我定把他绑来。”
他的动作倒是没惊到乐禧，项恩应该也是习惯了他的莽撞，摆手让他坐下。
“这位兄弟说的对，不过不是绑来，而是找来。”
寒风总让人的皮肤有种被鞭打的感觉，站在大门内的守门人，即使躲在门后也还是觉得寒风吹在脸上，一个劲的搓着手。
“诶，你干什么的？”
守门的看见了大门外徘徊着一个小姑娘，灰头土脸，穿在身上的棉衣都破洞了，露出了里面的棉花。
“大哥，我想问一下这里是项府吗？”
守门的敷衍着点头，嘴上还说着驱赶的话。
“大哥，我是乡下来的，家里遭了祸，想要投靠我叔，他寄信说在项府当马夫，姓张的，您认不认得？”
项恩虽然不认识马夫，但她听见齐月叫他张图。
“张图？”都是府里下人，虽然不是跟谁都熟络，但总归是一起干活的，他还是认识的。
“他前几天就没干了。”
守门的没告诉乐禧的是，据说前几天他因为摔坏了东西才被赶出府的，可他到底摔坏什么，就没人知道了。
“他不在这里，快走吧，待会我们老爷回来了。”
一个看着像乞丐的人站在大门前总归是不好看的。
如果张图是唯一的目击证人，那齐月让他离开也是应该的，毕竟他一直在项府就像一枚随时会爆炸的地雷。
张图还是很好找的，毕竟在当官的人家里干过活，他的人际关系也挺好的，找了几个人就打听到了张图现在在哪里干活。
从项家出来，张图几乎是马上就找到了下家，新东家给的钱虽然不比项家多，但胜在规矩没那么多。
新东家的人多，请的下人也多，要是在城里有家的下人是不允许住在东家的宅子里的，张图把东西马匹打理好，就离开了宅子。
走回家的路程有些远，随着天色周围的气温也开始下降，张图边走边耸着脖子，生怕那些寒风钻进衣服里。
他记得今天出门前妻子让他买鱼，说是孩子们爱吃，他家里有四个孩子，都指望着他在有钱人家里当马夫过日子。
“老板，算八文得了。”
张图拿起一条鱼，他在鱼摊前挑了快半柱香时间的鱼，又肥又大的鱼不是他的首选，个头不小，但看起来快死的鱼才是他的目标，因为这样的鱼通常都会便宜些。
“你没跟我开玩笑吧，这鱼这么肥怎么说也得十文。”
只为了这两文钱，张图可是跟摊主耗了许久。
张图一直站在这讲价只会影响自己做生意，摊主只能咬着牙同意了，没想到张图指着另一条鱼说这也八文买给他算了。
原本张图拿着的这条快死的鱼摊主咬咬牙也卖了，可他又指的那条可是好鱼，而且个头还不小。
见识过张图讲价的摊主只能叹气，念叨着算自己倒霉，张图可不在乎，他提着两条鱼大步的往家中走。